沈昼叶看了窗外一眼,深红月季花风吹不静,止不住地颤抖着,夜幕上挂着一颗颗雨水般的夏夜星辰。
‘我们其实没有认真地表白过,至少没有说过做我男朋友类的话。’沈昼叶道。
十五岁的沈昼叶勇敢地走出了第一步——她在那个看过宇宙后的、停电的夜里握紧了陈啸之的手,问‘你喜不喜欢我’。少年陈啸之没有说话。
可是正当沈昼叶以为自人生第一次表白要失败了的时候,在黑暗中,陈啸之十分短促又羞耻地嗯了一声,接着他弯下腰,十分用力地抱住了她。
小昼叶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抱碎了。
她隔了十年都能回想起那个陈啸之几乎将她揉进骨血的拥抱——拥抱中你那个带着浓厚的绝望之意却又有春藤破土的祈望,有失而复得,有来自灵魂的颤意。
……
——‘我们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少年时的喜欢不一定能够表达得这样到位,更没有形式可言。
但是从此陈啸之几乎将沈昼叶捧在手心。
沈昼叶说想要枝头的苹果的话,陈啸之能将天上的星星也一并摘下来,以明月为碗盛着,捧到他的小昼叶面前。
“你说,”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好笑地自言自语:
“……他那‘失而复得’是怎么回事?”
世间万物喧嚣无比,客观世界无一应答。
apapc,是物理学界内赫赫有名的、综合性的、同时也是最大的学术会议,asia-pacific advanced physics conference的缩写。大会在2018年九月底于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岛召开。大会共设十二个分支学科的分会场和一个主会场,不提会在主会场的重量级人物,连每个分会场所请的,都是业界那一年成果最光辉灿烂的科研工作者。
沈昼叶看了会议章程,看到陈啸之在天体物理分会场有一个十分靠前的特邀报告。
“……,”沈昼叶都麻木了,给陈啸之整理着书架,对电话道:“……这大概就叫青年才俊吧。”
梁乐在电话里一愣:“今年你也打算去?”
沈昼叶:“是啊。”
梁乐:“真巧。我今年也去,去完回国——怎么样,学妹,一起拼个房还是什么?”
沈昼叶:“……”
沈昼叶想起自己订的两张机票的价格,心情更为复杂:“不了,我这边已经订好了。”
“——那行吧,”梁乐有点儿悻悻然地道:“不过正好能见面吃个饭,我一直也没抽出空来去加州,没想到居然能在印尼见面……从这去印尼挺贵的,你导师对你真舍得。”
沈昼叶想起那一晚上就要740刀的高贵度假村海景套房,静默下,说:“……是。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经费。”
——说好的天体物理很穷呢?你妈的。
“还有,”梁乐不无幸灾乐祸地说:“……见到陈啸之不奇怪。”
沈昼叶给陈啸之擦黑板,心中充满麻木:“……是、是吗?”
梁乐:“2015年夏威夷那次会议我就见过他一次,不过我没和他说话。后来他毕业直接特聘……他去年和他研究生老板一起讲的特邀报告,反正挺厉害的一个人,不过我去年不在,欧洲太贵了,去不起。”
沈昼叶把陈啸之的那堆书按从高到低的顺序摆好,痛苦地说:“……行,吧……”
梁乐的幸灾乐祸几乎溢于言表:“所以,你这次和他偶遇的可能性……”
“……,”沈昼叶打断了他:“梁学长,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
遥在麻省的梁乐:“?”
沈昼叶:“他就是我导师。”
终于实话实说了的沈昼叶被梁乐,一通狠喷。
梁乐这嘴相当的毒,沈昼叶被他剋了一顿,大意就是你怎么能瞒我一瞒一个月,沈昼叶你死了……而这位被喷的人,沈昼叶,一个天然呆怂蛋,被喷得连句反驳都不敢。
梁乐愤怒至极:“你他妈今天开始欠我一顿饭!去了印尼之后你不请我吃,我就把你的头拧掉。”
挂电话时梁乐说:“沈昼叶,你死了。”
沈昼叶哀嚎道:“好好好我死了……”
“……”
沈昼叶拼命告饶,挂了电话。
她挂电话时,陈啸之正好推门而入。
他不爽地问:“什么死不死的?跟谁打电话呢?”
沈昼叶:“一个朋……”
可她还没说完,陈啸之就恶劣地开了口:
“——你别说了,说了我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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