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教过都会有进步,”陈啸之极尽讽刺:“沈昼叶你倒是好,一次不如一次,有时候我觉得你可能还有点儿脑子,现在我收回那点想法, 一个简单的失误犯了一遍又一遍——我问你,我说多少遍才能有用?”
离她远点儿,他自己告诉自己。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然后让她滚到天涯海角去。
沈昼叶到哪里都过得很好,走到哪里都有人爱她, 沈昼叶向来娇气又爱蹬鼻子上脸,这姑娘有多么惹人疼,陈啸之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这样不行。
她不该是这样的。
陈啸之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冠,沈昼叶应该远胜于此——不止于此,她该远胜于我。没有人告诉她么,没有人把她向高处拽么,她周围都是一群什么垃圾,将她弄成了这副模样?
陈啸之三天没睡好的头隐隐作痛。
三天里,陈啸之极尽克制,告诉自己那是别人的人生,无论沈昼叶是去什么派对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只打算做到自己难以忘记的承诺。
可是陈啸之自言自语完,抬起头,在镜子里瞥见一头被禁锢世间的困兽。
“沈昼叶你靠什么做的研究?”陈啸之居高临下地,甚至不在意距离地嘲道:“重复别人的实验?”
沈昼叶面如金纸,苍白地摇头,嗫嚅着说:“……对不起。”
可是这姑娘家本来就瘦,此时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她发着抖瑟缩了一下,像是畏惧他一般。
陈啸之一瞬之间抿紧了唇。
陈啸之沉默了一下,讽刺她道:“不想做趁早滚。”
离这女的远点儿。一个声音对陈啸之说。
陈啸之,尽到你的承诺就让她滚出你的生活吧。
这女的什么都不记得。她娇气,吃不了苦,她一次次地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在2009年的春天来临之前将你的一颗心团成团丢出了自己的窗外。这么多年她过得相当滋润,每一分迹象都表明了她的不思进取。谁知道她甩了你后大学时谈过几个男朋友?话说回来她还相当随便,她十五岁时连你的床都钻,谁知道那什么加勒特的派对上她做了——
那个声音还没说完,就被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那派对上,什么都不会发生。陈啸之一字一顿地、眼眶血红地对心里的声音说。
「尽到你最初、最难以忘记的承诺,然后让她滚出你的生活。」
这是陈啸之失眠一整夜,清早去找系主任罗什舒亚尔教授,将新来的北大联培博士生要来自己手下时,对自己的承诺。
办公室里窗帘拉得密密实实,昏黄光线洒落一地,一线强光照亮尘土飞扬的办公桌。
沈昼叶苍白地承诺:“……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犯了,对不起。”
陈啸之看到她那表情几乎都要疯了。他和沈昼叶近在咫尺,年轻姑娘眼睫浓密地敛着,清高又隽秀,像在与人划清界限一般,陈啸之见过这表情。
他不受控制地嘲道:“你也怕被人丢出课题组?”
沈昼叶没有说话,只是痉挛般抽了一口气。
“——我他妈还以为你不怕呢,”陈啸之嫌恶地说:
“——这种错误别犯了,我没这么多耐心。”
“……,”沈昼叶发着抖点了点头:“……好的。”
沈昼叶被陈啸之骂得脑子木僵一片,手指冰冷。
她站在办公室的门边,陈啸之这次居然没在意什么距离不距离的靠在她身旁,又把她出的毛病给她极其苛刻地重讲了一次。
“听懂了没有?”他讲完嘲讽地一抖纸,问:“再有下一次同一个错误,自觉滚出我的课题组,收拾东西不用来了。”
沈昼叶颤抖着点了点头。
然后她接过那张a4纸,纸上满是陈啸之圈出的批注——然而其实她脑子嗡鸣一片,仍没太听懂陈啸之说的是什么。
——连毕业,对沈昼叶都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
沈昼叶对外界都缺乏反馈,难以做出表情,每次一细想都觉得腹中一阵难以忍受的痉挛。
陈啸之冷冷地开口:“——滚出去。”
沈昼叶苍白无力地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转过身去开门。
她握住门把手一扭,门吱呀打开,陈啸之房间里漂浮的微尘遇到对流的空气,向外涌动。沈昼叶想直接回位于隔壁的、自己的办公室。
——而正是那一瞬间,办公室门,轰地一声被推上了!
沈昼叶:“……?”
“沈昼叶,”陈啸之压着那扇门,嗓音粗哑,近乎调戏地对她道:“——有人咚过你没有?”
沈昼叶都呆住了,成年的陈啸之个子比她高一个头有余,将她整个人拢在自己的影子里,修长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按着门。
陈啸之一手拢了下她的头发,嘲弄地将发丝扯在手心:“……我今天才发现,你长大了也还是挺好看的,怪不得一个接一个男的都前仆后继地喜欢你。第一次上我的课就能搭上一个,那男的还他妈对你念念难忘的。”
沈昼叶懵懵地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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