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2 / 2)

太久了,七十多年,几乎是个体的一生。

大多数人都忘了自己的祖先曾要把蓝天踩在脚下,忘了前人们用一张演算纸和一支笔就杀了世上最后的神。

这近乎静止的七十年后,再没人在咖啡馆里大肆讨论加缪与存在主义,谈及数学和物理的水乳交融,讨论杏子鸡尾酒和黑洞;人们热衷于生活在尘世之中,对石墨烯与晶体管高谈阔论,谈论oled和transistor,辩论4g和5g与互联网变迁。

人们望着光怪陆离的事物,却再也无人关心事物的本质。

“可我们仍然,必须相信,”

那女孩沐浴在火红的阳光里,坚定道:

“——世上存在一个,能解答我们一切疑问的答案。”

“尽管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东西,”女孩子道,“也没人拿得准它的答案是否在我们的认知水平之上;谁都不知道我们能否抵达知识长河的终点,看到宇宙谜题的最终的答案。”

“可是,”沈昼叶望着遥远的、沉没长河的夕阳:“我们族群只有这样,也唯有这样——唯有去追寻,去孜孜不倦地提问又碰壁并磕得头破血流,向未知高墙进发,为了真理挑战冰封高山,去朝圣,去追问,去探索。”

“且非这样不可。es ss sein。”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

“——这才是构成我们族群的「意义」的存在。”

北斗朔天,日落火红地融向大地,戈壁如燎原的火。

女孩讲完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那亘古的时间里,唯有沉默犹如春雨,淋在他们身上。

有什么在发芽。

——有一种更膨胀的,更伟岸的,更光辉且沉重的东西淋了雨。

它松动土壤,在大地上抬起了头。

第142章 只只,你劲儿有点大。……

他们回到加州的过程也同样漫长。

一是路途遥远, 二是陈啸之觉得赶路没必要太累,总是走一会儿歇一歇,像旅游一般四处绕行。他们在戈壁之间穿行, 又穿梭于树林之间。

他们甚至去佛罗里达玩了两天。那几天十分温暖, 傍晚时沈昼叶连毛衣都穿不住, 又翻出那条去参加校董年终穿的晚礼裙随便套上,乱七八糟地和陈啸之爬到房车顶,两个人并排看夕阳。

“没那么热吧?”陈啸之不太赞同地看着她。

沈昼叶脖颈晒得像日落一样红,对陈教授甜甜地笑了起来,问:“没有吗?”

那一刹那陈教授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像个小男孩。

“可能有……有的吧。”他支支吾吾地说。

如燎原山火的风吹着那姑娘深色裙摆。

那条裙子显然没被正经对待, 此时皱皱的, 穿着裙子的姑娘脚上挂着凉拖一下下晃腿, 于是小拖鞋敲着那段白而细腻的脚跟。

他们坐在房车上眺望落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未来, 直聊到太阳落山, 夜幕低垂于世间。

陈啸之在星辰缄默的天空下,忽然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

沈昼叶笑了起来,看着他问:“什么呀?”

“我们以前……”陈教授犹疑着开口:“就夏天刚开始的时候,太阳落山就会被大人抓去洗澡,洗完澡再放我们见面。见面的时候我们就会沿着梯子,爬到屋顶上去……你奶奶家屋顶上那时候种的是丝瓜, 瓜下星河,我们看吹风看星星,我扯着丝瓜藤编故事给你听。”

沈昼叶想了想,颇为郑重地地点头:

“记得。不过你讲的故事我都忘了。”

陈啸之一顿,嗤地笑了出来:“我也忘了。”

然后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我们现在是不是和那时候蛮像的?”陈啸之道。

女孩子思索比较了半天, 说,“……好像是有一点哦。”

青年噗嗤笑出了声。

他们在房车顶上躺了下来,金属仍带着赤日余温,指头可以摸到沿途卡在车盖里的沙砾。

繁星漫天,人躺下来时仿佛浸进了星辰之中,眼前只余无垠的黑夜与天体。

陈啸之忽然侧过身问:“沈昼叶,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沈昼叶想了想,小声回答:

“……你喝醉酒的那天。”

陈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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