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也就是周六,上午十点半钟,茶马南路。
冬日的阳光照在枯黄的梧桐叶上, 西城区路边层楼林立,这片居民区位于繁华的闹市区,却维持着一片祥和与宁静。
沈昼叶看着手里的手机,地图被光耀亮了一半——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放下手机时, 整个人都十分迷茫。
小组讨论,地点就在陈啸之家里,而且去的人还不少。
沈昼叶后来才知道这一次讨论学习陈啸之请了整整七个人,连梁乐这种不太合群的人都被包含在内了。
这么多人,他家能挤开吗,沈昼叶站在路口发着呆想。怎么想都是找个不会朝外撵人的咖啡馆合适一点……
……不过陈啸之非得把地点定在他家里,也不是不行。
沈昼叶想着,在发红的面颊上用力拍了拍。
要去陈啸之家了,沈昼叶在温热灿烂的光线中自己叮嘱自己:去了之后要规矩一点,不知道他爸爸妈妈在不在——周末的话应该在吧,但是总之要对叔叔阿姨说‘你好’。
然后沈昼叶将围巾拽紧了一点,鼓起勇气,朝前走去。
路的尽头闪耀着刺眼的金光,沈昼叶穿着小靴子走了两步,风从她身后吹过,沈昼叶厚厚的羊毛裙被灌满了风,像是将要乘上风的翅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起来。
下一秒。
“——往哪跑呢,”陈啸之嘲讽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打算绕地球跑一圈?”
沈昼叶:“……”
沈昼叶呆呆地转过头。
陈啸之围着一条藏蓝色的围巾,站在她身后,整个人都被拢在冬日的暖阳里面,眯起眼睛看着她。
“走反了,”陈啸之嘲讽道:“那边那么大几个字,十季景园,看不见?”
沈昼叶呆愣地说:“……可是地图……”
陈啸之嘲道:“地图个头,看不到不会问路吗?过来。”
沈昼叶又被骂了,可怜兮兮地跑了回去,跟在陈啸之身边。风吹过她出门时纠结过的、深红色的羊毛小裙子,靴子的高跟踩在石板上,嘎达作响。
“我他妈就知道你肯定走不对路。”陈啸之恶毒地摁了下沈昼叶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除了学习还能干好什么?嗯?沈昼叶你这个高分低能。”
沈昼叶不开心地怼他:“你又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陈啸之嘲弄地说:“我还会骂你。”
沈昼叶:“……”
什么人啊,这都是。
然后他在沈昼叶圆滚滚的小后脑勺上轻轻一拍,道:“走了。”
沈昼叶眨了眨眼睛:“唔。”
北风刮过静谧长街,高楼映射着刺眼的天光,沈昼叶被陈啸之按着脑袋推进小区。她突然觉得后脑勺痒了下——沈昼叶缩了下脖子,而就是那一刹那,陈啸之将她颈后掖得不太舒服的,一团小围巾拽了出来。
“连围巾都围成这样。”陈啸之嫌弃地斥道:“团成个球——你不嫌难受?”
沈昼叶这才反应过来,愣怔地说:“唔……好像是挺不舒服的。”
陈啸之:“……”
吧唧一声,陈啸之不轻不重地弹了她后脑勺一下,道:
“——走了。”
陈啸之家住在26楼,顶楼。
沈昼叶从电梯间出来进他家时,愣了一下——因为陈啸之家的客厅非常宽敞,还是复式的,应该是连楼上的房子也一起买了,打通了两层楼的结果。
那他家应该挺有钱的吧,沈昼叶奇怪地想……怪不得这么个少爷脾气。
然而沈昼叶确实有点控制不住地去想,他家楼层住得这样高,万一哪天停电了怎么办……徒步爬26楼楼梯么,生活质量也太受影响了吧。
客厅的落地窗映着远处的楼宇山梁,陆之鸣在茶几旁托着腮帮看书,梁乐则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吃豆人,看到沈昼叶进来,不咸不淡地与她打了声招呼。
陈啸之对客厅等着的这一群人道:“我就知道,这么长时间还不来,肯定是走丢了。”
沈昼叶喊道:“你又知道了!我没走几步好吗!”
陈啸之反唇相讥:“还我又知道了?对着我家反方向撒丫子就跑,小区门口天大的四个字都快戳到你天灵盖上了懂么?我又知道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姓沈的?”
姓沈的:“……”
“真的撒丫子就跑啊?”陆之鸣憋着笑道:“我还以为你夸张的呢。”
陈啸之冷淡地说:“姓沈的这个就没走对过。”
什么叫没走对过!沈昼叶想起走错宿舍的那天,脸瞬间红到了耳朵尖儿,恨不能将自己藏在书包后头。
……但是那不也只是一次吗……‘没走对过’的前提应该是很多次。姓沈的姑娘家家委委屈屈地想,陈啸之怎么说得跟真事儿似的呀。
“我爸妈今天不在家。”陈啸之居高临下、甚至十分不顺眼地看着沈昼叶说:“阿姨也不在,不过午饭给我们留好了。冰箱里的吃的你随便拿,随意一点就行了。”
沈昼叶悻悻地想我本来还想叫一声叔叔阿姨的,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
然后她在门口踩着脚后跟脱了靴子,又将自己沉重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