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男的不爱她,可真是瞎了眼了。
下一秒,小孙女放在椅背上的手机微微一震,沈奶奶好奇地低头一看,看到一个微信的对话框,发信人chen。
「……宝宝?」
那男人不安地问:「今天怎么不说话?」
沈奶奶抬眼,看见收到消息的孙女眼睛闭着——她似乎因为过于疲惫,已经睡着了。
沈昼叶一觉醒来,看到陈啸之发来的消息,意识到他居然叫了自己‘宝宝’。
沈昼叶:“……”
外面哗啦啦地下着雨。
宝宝这个称呼好像也不是不行,不如说如果她觉得陈啸之没问题的话……还挺甜的。但是问题就出在陈啸之是有问题的,她心里也是真的堵得慌。
而且,看着‘宝宝’两个字,沈昼叶总是会有那么一点不争气。
沈昼叶是真的爱他——只是那些伤口仍在作祟。那些陈啸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法被抹销,深夜里如骨附蛆的对白仍在。沈昼叶意识到自己完全无法忽视陈啸之对自己带来的伤害,更无法接受一段不圆满的感情。
……不圆满。
哪怕对方是陈啸之,也不行。
沈昼叶打算先保持一下距离,别让自己的决定显得太突然,斟酌了下措辞,疏远地回复他:“我刚刚睡了一觉,以为你今天很忙。”
木头棱窗外哗啦啦地下着雨,一派古老景象,陈啸之几乎是秒回:“今天还行。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你如果也能像我一样就好了,沈昼叶酸涩地想。
沈昼叶揉了下泛红的眼角,按着手机屏幕:“……不大行吧,我明天约了人。”
陈啸之说:“晚上也行。”
——你如果没有伤害过我就好了,沈昼叶心里一个声音说。如果你没吐出过那些伤人的言语,又对我提出复合的话,我会欣喜若狂。我现在也许还蜷在你家里看雨,毫无隔阂地与你接吻。不会躲着你,更不会这样斤斤计较。
不会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掰开,放在天平上衡量。
……还得出这样的衡量结果。
沈昼叶眼眶泛着红,她用力地擦了擦,像是想把酸楚和颜色一并擦掉,蜷在自己儿时的小床上,对他说:“约到了晚上,下午没法一起吃饭。”
陈啸之那头勉强地说:“那行吧,约了谁?”
紧接着他又问:“还有你和周院士约的哪一天?我在国内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了,你看下时间,我去订机票。”
“……周……”沈昼叶忽略了他第一个问题,看了下日历,道:“周二。”
陈啸之:“行,我定周日的机票没问题吧?给你留几天在国内玩玩。”
沈昼叶说:“好。”
沈昼叶将对话掐死。
她关上不会再亮起的手机屏幕的那一瞬间,居然有一种亲手掐断了一朵花的疼痛。
那朵花新鲜绽放,历经寒冬,花苞将将地绽出个尖儿来。沈昼叶掐断它时还能清晰地意识到它有多稚嫩,花的汁水溅到手上。
——它在自己的手中,被彻底掐断了。
沈昼叶眼泪吧嗒吧嗒地滚了出来,心里痛得难受,可是她心里知道这是对的,这不是个该妥协的事儿,这样的陈啸之断然不可接受。十五岁的她会这样做,二十五岁的她亦然。
就像她们在那个温暖如春的空间里所说的那样。
「我从来不会妥协。」
我想要的梦不只是宇宙而已,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宁可一无所有。
——可是真的好疼啊。
沈昼叶在床上蜷成一团。她看见床头石灰墙上她小时候用铅笔画的歪歪扭扭小人,写的‘沈昼十’,人生各个阶段都有它自己的烦闷,她小时候写不对名字,总被自己的朋友嘲笑,那几乎是她那时候唯一的苦恼。那时小昼叶总觉得长大了就能解决这一切问题,我变成大孩子,应该就写得对名字了。
可是当她真的成为大孩子的时候,苦痛其实也是跟着年龄增长的。
长大了的沈昼叶再也不会写错名字,却为学业哭过,为离去不再回来的人流泪,为无可奈何的现实痛哭,还会为她亲手放弃的感情流下热泪。
这是对的,是沈昼叶会做出的事情——只是太疼了,太疼了。
长夜洒满落雨,灯火阑珊。
沈昼叶蜷在她小时候睡了一整个春天的床上,窗外传来无尽雨声,她眼眶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一滴滴地渗进了被单。
太疼了,沈昼叶哭得喘不过气,将脸埋在被子里。
……我毕竟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人呀。
她想。
……
但是分手的契机,是非常不好找的。
不如说,连‘分手’这两个字都很难说出口,沈昼叶想起魏莱大学时曾经连着三个星期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后都来找沈昼叶夜聊,内容就是今天我的现男友如何如何傻批,我该怎么跟他提分手,我好想分手啊我快疯球了……
持续了三个星期后,魏莱终于找到了机会,在ktv对当时的男朋友高歌一曲分手快乐,然后对他说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