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
沈昼叶可能会在里头么?陈啸之想了下都觉得可能性不大,他心里的狂喜如同野草般蔓延。
……
下一瞬间, 陈啸之的鼻尖,猛地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海水咸腥,从岸边飘来的那股影影绰绰的味道,却不是水味儿,反而像是某种腐败的臭气。
那志愿者似乎也闻到了,他微微一愣,道:“……情况很差。”
“你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么?”志愿者叹了口气:“真的,先生,小心些,我一会儿给你拿个口罩。这地方卫生真的不行,他们有没有处理啊……”
陈啸之问:“什么味道?”
志愿者一愣,说:“……尸臭啊。”
陈啸之那一瞬间,咬紧了后牙。
他的手背连青筋都爆了起来,片刻后他深呼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
……
陈啸之下船后,触目所及,满目疮痍。
地面开裂了,裂缝里汪着海水和细绿海草。码头周遭的店面因靠海太近而近乎全数坍塌,还有几个写着印尼语的牌子在坍塌的墙上挂着,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有些店只是塌了个屋顶,陈啸之路过时看见里面有一卷床单,里面似乎影影绰绰地包了个人。
陈啸之:“……”
“……这怎么可能只有四百人……”有幸存者低声道:“……那边塌了的房子里还有呢。”
沈昼叶能有什么事?他近乎偏执地想,沈昼叶这种废物——娇气鬼,健忘症,讨人厌的小屁孩,能出什么事?什么要见血的事,轮得到沈昼叶这种废物点心来出?
老天又他妈没瞎。
陈啸之冷笑一声,认定沈昼叶肯定是躲在山坡坡上不肯见人,非要把自己逼疯不行。
这他妈的不就是沈昼叶的强项吗。
吵架就会玩失踪,生气就他妈要分手,哭了就一定会记仇——记仇。陈啸之眼眶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心想你要什么我没给你?
陈啸之徒步向前。
雾吹过这男人的头发,陈啸之如山岳一般,背着沉重的背囊前进。路上他搭了个人的便车,朝着志愿者圈出的高地去。
那山坡并不算太远,是沈昼叶最可能在的地方。路上断枝残垣的,地面开裂,有老妇人啊啊地哭着沿着坡向上走。
给他搭便车的当地人会点儿英语,生涩地问他:“您去做什么?”
陈啸之死死地盯着窗外:“……我去找人。”
当地人开着车问:“您找的人联系您了么?”
陈啸之:“没有。”
“……,”那人犹豫道:“……那您……”
他想了又想,终究没有说下去。
炎热的风吹着面颊,陈啸之又觉得自己快疯了。车在经过裂开的地缝时颠簸了下,前面一棵树被连根拔起。
当地人说:“那棵树砸死了个人。”
陈啸之:“……”
“……死的人太多了。”那皮肤黝黑的青年边开车边摇头道:“……到现在还处理不完,对外才公布了几百人……不过比2004年那次还是要好多了。04年那次大海啸我才十岁,活下来都是万幸。”
货车轰鸣着颠簸起来,陈啸之微微一咬牙。
“现在这里一团糟。”那青年又说道:“您要找的人是个姑娘么?”
陈啸之:“……”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
“那您找到她之后可得赶紧带她离开。”青年诚恳地说:“最近治安可差了。”
然后他将车一停,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对陈啸之说:“祝您好运。”
海雾弥漫,瓦砾之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撕裂般的哭声。
这靠近海边的高地处有个广场和教会,用来充当临时的安置所,当地的医生在教会旁搭了个白色的小帐篷,门口排着长龙。
陈啸之跳下车,踩到半块砖,海风灌进了他的领口。
广场上人山人海,那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裂开了,分成两半,可是心脏却如疯了般狂跳。
“……”他站在瓦砾残枝间喊道:“沈昼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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