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只是匆匆地打量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因为她明显有些火气的样子，而他，常年位高权重，高高在上到不论出席任何大场合从来都不会怯场的程习之，此刻在她审视的目光下竟也出现了难得的窘迫之色。
俩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那样互看了差不多十几秒的时间，陶乐乐微微地叹了口气。
程习之默不作声地又看了她一会儿后才道，“怎么不去睡？”
“……”陶乐乐冲他耸耸肩，原本有些话她是不想说的，因为感觉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立场可说的，如果不是她意外发现他还站在这里的话，她是打算一直要烂在肚子里的。
她静静缓缓地在脑子里组织好合适的语言，半天后才抬眸开口道，“上次我回来这里的时候碰上了河小姐的母亲，她那天跟我说了很多话，相信以她的性格她也应该都跟你说了对吧。”
“……”程习之默了默才掐灭手里的烟头点了下头。
上回刘素芬伤着腿醒来的时候确实把那些事都和他说了，不然他那天去康家接力维的时候也不会感觉那么压抑。
“程习之。”她清清脆脆地唤他，迈着步子朝他那边走了两步，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好似风一吹她整个人都也要被吹散了似的，“那些往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知道了那也是你第一个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要跟你说，我没有怪过你，真的，当时的那个情况，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选择河文意的，你不要自责了，行不行？”
“……”
话音落下足足有两分钟高大的男人还是毫无反应地，他就只是用那种很幽深的带着些千回百转的眼神看着她，嗓音也很低很沉，“那你呢？你忘了吗？你还自责吗？”
陶乐乐，……
怎么感觉都过去了三年了，跟他沟通还是那么费劲呢？
她拧拧眉头，提起那个孩子，心里还很不是滋味，“我已经试着忘记了，也想让自己不再那么自责了，既然活着，那就总得向前看的不是吗？我知道你不想提这件事，或者也是怕提这件事，其实坦白说我也是这个样子的，但我现在已经有了棉花糖，日子也越过越好了，所以……”她微微地顿了下才又说，“所以，你也该好好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还有生活上，我上次见力维，感觉他现在好像比以前更敏感了，往事既然已成往事了，大家也都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力维是个好孩子，你该多给他一些温暖，他也，很需要一个妈妈了。”
“呵……”程习之听完，冷冷的嗤笑了一声，这一声冷笑，也好似将他整个人拉回了很久以前的，或许也可以说是往日里那种高贵冷漠的样子，他湛黑的眸底也是冰冰冷冷的，“陶乐乐我招你惹你了？还是你回来以后我给你添堵了？我跟力维怎么样要你操心？”
……
很久了，真的已经很久了没有见过他拿这副态度和用这种粗鲁的蛮不讲理的霸道的强势的语气和她说话了，陶乐乐杏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三十秒以后，才故作轻描淡写地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是她太多管闲事了，以为这样说能让他释怀，能让他放下沉重的过往，呵，陶乐乐啊陶乐乐！她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句，人家的家事用你多心呢？你还真是犯贱！！
其实话一出口的时候程习之就已经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听到她说让他给力维找一个妈妈时，心情不爽的厉害。
他没想过刘素芬会跟她坦白一切，如果他早知道刘素芬会说，那他一定是阻拦的，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感觉那些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当初都是自己的选择，而河文意也已经那么可怜了，所以有什么意义呢？
当刘素芬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挺恼的，但小意没有了，这个孤寡老人也对自己所做的事忏悔了三年，所以还有什么好怪的呢？
他闭眼叹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陶乐乐，本想去拉她的手的，可想了想又放弃了。
因为他敢肯定，他如果碰她的话，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他一个耳光的，甚以后如果再这样偶遇的话，她一定会话也不跟他说一句的。
陶乐乐是很生气，真的真的很生气，就算是她多事犯贱了，可他有必要用那种语气说话吗？
若不是想起那天程力维在她面前委屈得痛哭的样子，还有他看她抱棉花糖时他羡慕有加的眼神，他以为她会把后面那些话说出来吗？
真是越想越觉得委屈得慌，鼻尖蓦地就是一阵泛酸，她吸吸鼻子，这才感觉自己眼圈也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