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她都会很兴奋又臭屁地跟他说自己最近又绣了什么什么,然后就说,他的母亲说她绣的这些十字绣,得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再装裱起来,到时候挂在家里一定很好看。
彼时的她说这些的时候完全地就是一个待嫁新娘的状态,因为在整个云乡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邹昊从小就定下来的新娘子,故而每次他的母亲和她说起这些时,她心里都是很激动的,也是因此,她绣了大致有十几种带有家和万事兴字样的十字绣,做这些的时候,她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就只是想将来挂在她和她的阿昊的婚房里。
一直到差不多绣得她和阿昊母亲都觉得家里放不下这么多十字绣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问那时一直在京都打拼事业的阿昊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十字绣?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最一开始她问的时候,阿昊斩定截铁地跟她说的是没有,她还记得,当时她听完他说没有以后,心里还很别扭不舒服了好几天,因为在那时的她看来,他的这一句没有,就直接是否定了她这么多日以来没日没夜地绣十字绣,是一个很错误很傻很愚蠢的选择。
心里不舒服归不舒服,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也明白的是,阿昊在京都生活不容易,她不能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就跟他闹脾气,不然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就在她自己都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很突然地一天,她接到了阿昊的电话,作为一个女人,她很敏感地感觉到阿昊那天打过来电话时心情特别地差,他甚至连他的母亲最近身体怎么样都没有过问地,就径直地跟她说道,他想要她绣一条鱼,一条在水中游得很自由自在的又很漂亮的鱼。
当时她初听完是很有些懵的,可碍于他那时的声音很消沉所以并没有过多地问什么,只是心里一直很不解的是,为什么他那么多的花样和样式他都不喜欢,惟独地是想要她绣一条鱼?而且还是一条很漂亮的鱼?她记得她的阿昊并不怎么喜欢吃鱼的啊!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也算是差不多将整个云乡附近的镇子都逛了个遍,才买到如今挂在这里的这条鱼,她开始着手绣的时候就老是对着这条鱼发呆,她想不通阿昊为什么想要一条鱼的十字绣?
这个问题在她的心头盘旋了很多年都没有答案,和他的母亲搬来京都这里的时候,她提起过那么一次,可阿昊也并没有很直白地给出她一个答案,就是她把所有的十字绣都裱好准备挂起来的时候,他告诉她说,其它的可以任她想挂在那里就挂在那里,就是这条鱼,他希望能挂在楼梯这边的墙壁上。
她依他所言地挂在了这里,却也并没有发现他怎么地盯着这条鱼看过什么,倒是她,心里就像是有了一块心病似的,总是会时不时地盯着这条鱼看一会儿,大概也是她太愚钝吧,到刚刚为止,一直都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可是就在刚刚她哄孩子睡觉的时候,她玩手机无意间浏览到一个微信公众号的更新,那个标题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她却觉得那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就是阿昊让她绣这条鱼的意思:不想以爱情的名义让一条鱼忘记游泳!
这句话再一次地在心头闪过时,任惠心垂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阿昊啊阿昊!
她想着,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正准备掏出手机给邹昊打个电话,别墅大门那边就已经传过来一阵动静,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又悄无声息地将手机装回了牛仔裤的口袋里。
邹昊这时已经换好鞋从玄关处走了过来,看到任惠心正站在楼梯口的位置,眉头拧了下,“阿正呢?”
“已经睡了!”任惠心说着给他指了下楼下大卧室的位置,然后这才抬眸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眼。
从来她就知道,阿昊真的是属于那种长得特别有男人味道又看起来正义感满满的那种人,他很高,就这样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站在那里,真的很难把他和近三十年前的那个穷的一无所有几乎连衣服都没有穿的小男孩联系起来。
在京都这么多年的打磨,他如今的形象已经是一个很成功的精英人士形象,走起路来,还有说起话时,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显成熟男人的那种魅力,再也没有了从前打拳时那种颓废气质。
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改变,都来自于那个长得像是精灵一样的,留着短发,笑起来俏丽又迷人的程氏老总妹妹程俏俏身上,而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副十字绣里的那条鱼,应该就是那位程小公主无异。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阿昊他也爱,而那位小姑娘又对他是这么地爱护有加,为什么阿昊就是不愿意迈出一步呢?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就要问出声之际,邹昊的声音已经又响了起来,“站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