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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正澹死了。
整个王朝议论纷纷,知人知面不知心。缘于季正澹的好友告发:季正澹是敌国奸细,且证据确凿。
一夜之间,战功赫赫、丰神俊朗的季小侯爷,沦为了通敌卖国的奸佞之徒。
听闻,季正澹被押往国都审案的途中,逃出了守卫森严的囚车。官兵追赶之下,他慌不择路坠崖身亡,连尸首让野兽吃得一干二净。
人们口中尸骨无存的季小侯爷,此刻在山林间的一座小木屋。床榻上,他满头大汗,眉头紧皱,嘴唇格外的苍白。
季正澹的胸口沉重得喘不过气,他第一次这么虚弱。多年至交好友乌章松的背叛诬陷,步步狠绝痛下杀手,将季正澹逼上了死路。
“乌章松!”季正澹猛然起身,满眼猩红。他大口的喘气,每一下呼吸,胸腔内隐隐的钝痛。
“喵~”趴在男人壮硕胸膛的小白猫惊醒,倏的一下跳到了床的另一头,毛绒绒的小爪子踩在被子上。它湛蓝眼睛清澈见底,脑袋比先前大了一圈,圆滚滚的身子如同白色的球。
简陋的小木屋,窗户缝门缝透过呼呼的风声,外头冰天雪地一片白茫。
季正澹身上缠着白色的细布,坚毅脸庞没有血色,眼眸逐渐锐利。
“醒了,”贺书卿一袭青衣进屋,关门挡住风雪,零星的雪花落在他长长的墨发间,清冷雅致如画。他递过冒着白烟的碗,“喝药。”
季正澹接过瓷碗,迟疑片刻还是一饮而尽:“多谢。”如果贺书卿心怀歹意,他如今已是一具尸体了。
季正澹浑身的疼意降了些,他踉跄地下床:“贺大夫,你可听过我阿姐的消息?”
那日,乌章松用长姐的性命要挟季正澹束手就擒。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信朝廷会查明真相。没想到战场上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乌章松,会在回京途中对他下毒。
季正澹憋着一股气逃出来,最终被逼到悬崖边上。他大难不死,除了想洗刷清白,更加担忧长姐的安危。
长姐如母,从小互相依靠,季正澹一直尊敬他的姐姐季凝霜。
小说剧情里,季凝霜受尽严刑拷打,也不肯指认弟弟是奸细。最终,她在朝会上,文武百官面前撞柱自尽,用自己的鲜血担保:“我季家儿女,绝对不可能通敌卖国!”
好友的诬陷和长姐的自尽,是男主角生命里的一个重要转折。季正澹痛失最后的亲人,从此性情大变,走上谋反的道路。结局是他统一了多国,建立了最繁华昌盛的王朝。
贺书卿作为系统任务者,按规矩要一切按照剧情发展。然而,他自己才是最大的规矩。贺书卿要驯服季正澹,就不会允许他长久地惦记别的女人,哪怕是出于亲情的愧疚。他要的只有季正澹全身心的臣服。
于是,他含笑给了一封信:“在下先前撞见有人要对季姑娘不利。我助她假死躲过一劫,到长慧的尼姑庵暂避。尼姑庵主持与我娘亲生前是旧识,答应会照顾好她。季姑娘在等你平安回去。”
季正澹确认信上是亲姐的字迹,满满的关切与信任。他心中沉重的大石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季正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郑重向贺书卿行礼:“贺大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料不到身陷险境时,是唯一亏欠的人救了他和长姐。阿姐是他最后的亲人,季正澹不敢想象,如果季凝霜出事,他死后要如何面对爹娘?
“举手之劳,”贺书卿同时将一枚玉佩塞进季正澹的手里,“同时物归原主。”实际上。季正澹跳崖都不死,少不了主角光环附体的功劳。贺书卿只是顺手把人从崖底捞回来,顺便做出季正澹被野兽分食的假象。
“不,此恩重如泰山。”季正澹不肯收玉佩,自从贺书卿离开,他梦境中和同样面貌的男人仇恨不断加深,又被纠缠得做尽淫荡不堪的事。
季正澹面对温润如玉、心地善良的贺大夫,感激又无比羞愧。尽管非他所愿,还是冒犯了贺大夫。季正澹一字一句地说:“若有所需,尽管开口。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侯爷不必如此见外。”贺书卿来做小弟任务的,却先成了起点男的恩人。他看得出季正澹纠结的心思,但男人的眼里,还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季正澹十分直白:“我季某有恩必报。”
贺书卿微微一笑,故意调侃:“若我说要侯爷呢?”
季正澹呼吸一顿,指尖开始发颤,他有一刻感到威胁,但很快冷静下来。贺大夫和梦中男人不一样,肯定是他的心思龌龊。
季正澹唾弃了自己一番,正色道:“贺大夫要我这条命,尽管拿去。只是可否晚点时日,我还有不得不做的事。”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要和乌章松一一清算。
贺书卿含笑摇头:“我刚把你从阎王殿拉回来,要你的命做什么?”他微微正色,“小侯爷,我只要一句真心话。传言说你通敌卖国,可是真的?”
季正澹脸色微青,眼眸如火,嗓音沙哑又坚定:“自然不是。贺大夫,你可信我?”他平白被污蔑的罪名,一夜之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
', ' ')('变了。出了长姐,没有信他。百口莫辩的处境,竟比战场上的暗箭还歹毒。
“我信侯爷,只是怕你被人利用。”贺书卿面色柔和,“侯爷既然是清白的,就让世人看看,是朝廷错怪你了。”
季正澹愕然,贺书卿眼里温暖的光,一下子将他从无边冰冷的黑暗中拉了出来。寒冬腊月,他却感到了春风细雨的温润。季正澹一时有些鼻酸,他眨了眨眼:“好,我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喵~”小白猫跳下床,它绕着门口直打转,似乎很焦躁。
季正澹侧着耳,脸色一沉:“有人来了。”
贺书卿知道来者不善。反派乌章松不信季正澹会死,他派了手下在悬崖附近的山头四处搜查,只为了逼季正澹出来,杀人灭口。
贺书卿摁住要起身的季正澹:“别出来,你不能露面,我去看看。”
季正澹不顾严重的伤势,重重凝住眉头:“不行,不能让你犯险。”
“我是大男人,自保绰绰有余。若情势不对,你再出来。”贺书卿目光含笑,拥有让人平和的力量,“答应我,我没有叫你,绝对不能出来。”
季正澹再心急如焚,也只有点头听话。他被乌章松下了毒药,重伤下提不起真气,不能冲动。季正澹拉住正要开门的贺书卿,眼眸幽深:“你一定不能有事,把我供出去也无妨。”
男主角真心实意的担心,真让人感动。贺书卿微微一笑:“我是不会出卖朋友的。”
季正澹浑身一震:朋友……
“哐哐哐——”院子外,重重的敲门声,一群年轻男人暴躁的声音,“有没有人?开门,开门——”
轰然一响,一群黑衣人气势汹汹冲进来。他们一眼瞧见木屋门前,一袭青衫的贺书卿。领头的黑衣人一时惊艳:“让你开门,磨磨蹭蹭什么?”
贺书卿立在门边,他不着痕迹在地上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下刚醒,诸位是?”
“是你惹不起的人。”那些人带着刀闯进来,就要冲进小屋子。
贺书卿面带微笑挡在门前:“屋内是在下的发妻,她胆子小,莫吓着她。”
门后的季正澹听着贺书卿口中的“发妻”二字,不知为何,心跳得快了些。明知是借口,他却有种被保护的陌生和暖心。
黑衣人之间目光对视:“女人?”领头男人嗤的一笑,推搡贺书卿的肩膀,“我怎么闻到血腥味儿了?识相点,把人交出来,爷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你就是窝藏朝廷钦犯!”
贺书卿面不改色扫了扫肩膀,除去黑衣人的气息:“那怎么行?我的妻子,自然要好好护着。”
屋内的季正澹按捺不住,极度想冲出去教训这群人,却迟迟听不到贺大夫的准许,心急如焚。一门之隔,贺大夫清朗维护的声音,传进耳畔,还有季正澹的心头。明明没喝醉,他热的醺醺然。
领头黑衣人恼了,他看这人长相不错,才好生说话,没想到还有人敢和他作对。黑衣人直接抽出刀:“敬酒不吃,吃罚酒。滚开——你们给我进去!”
黑衣人寒光闪闪的刀扬起,季正澹开窗而出,从他们身后从天而降,利落抢过一把刀,他将领头的男人一脚踹飞,血溅三尺的狠劲。
季正澹大步走到贺书卿面前:“没事吧?”他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隐忍喉咙涌起的血腥味。
贺书卿摇头:“小心点。”他的药还没起效呢。
季正澹眼眸微凉:“好。”他面色冷酷转过头,气势震慑一方。
黑衣人围成了一圈,十分警惕地拔刀相向:“季正澹,你果然没死!”明眼人看得出,季正澹唇色发白,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互相对视,一起冲了上来:“受死吧。”
季正澹浑身的肌肉绷直的蓄力,像极了战场上杀气腾腾的将军。
混战一触即发,然而黑衣人冲上来的一刻,他们纷纷双腿发软地瘫倒在地,手中的刀无一例外滑落,眼睛里不约而同的震惊。
季正澹讶然地回头:“这?”
贺书卿气定神闲:“我是大夫,会解毒,自然也会用毒。”
他故意加重语气:“他们现在浑身无力,三天后发麻发痒,最后七窍流血,肠穿肚烂身亡。当然,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听话,我就考虑给你们解药。答应的话,就眨眨眼。”
黑衣人们对视间的震惊惶恐,他们疯狂地眨眼,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小侯爷,交给你了。”贺书卿对季正澹眨眨眼,他回房安心撸猫了。
“好。”季正澹不禁地笑了,贺大夫没有想象的手无缚鸡之力。他医术造诣,丝毫不逊色宫中御医。一起共渡难关,让季正澹冷了的心,又热了起来。
季正澹从乌章松属下嘴里撬出了些情报,要挟他们为自己做一些事。
季正澹丢下痛哭流涕的一群人,对贺书卿说:“此地不宜久留。”
冬日,山上的小屋简陋,难以御寒。而且不能确保这群人会不会翻脸。
贺书卿没有意见:“都听侯爷
', ' ')('的,只是你的伤最好静养。”
季正澹被完全信任的眼神望着,不由得咳了一声:“无妨,我一向好的快。”
说完,他们就收拾行李下山了。刚到半山腰下起了鹅毛大雪,风雪交加令前路越来越难看清。
恰好,季正澹找到一处山洞,里面干燥避风,似乎是猎人休息的地方。
潮湿的木柴打不着火,贺书卿提议互相依靠着取暖。小白猫窝在贺书卿的怀里,他把厚厚的棉衣盖在季正澹的身上:“你重伤未愈,切不可着凉。”
季正澹身强体壮,除了亲人,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照他:“不用,我不冷。”他刚好碰到贺书卿的指尖,手指轻轻发麻又冷静下来,“贺大夫的手好冷,你盖吧。”
“我体质如此……”互相推辞了一番,贺书卿无奈笑道:“不如我们一起盖。”他的目光十分理所当然,没有人能拒绝。
季正澹眉头一动,他跟贺书卿背对背靠在一起,棉袄将两人一同包裹。
外面的狂风呼呼作响,身后的人是唯一热源。
季正澹身子微僵,同为男子,一同取暖也是常见。可前有梦中的缠绵不休,后有他在现实中的一次冒犯,季正澹轻而易举闻到出贺大夫独特的气息,淡淡的草药味安神静心。季正澹的身体违背理智,他的胸口点燃了一团蠢蠢欲动的火焰。他们相隔的那么近,他能感受贺大夫的每一次呼吸,心跳,还有偶尔动作的声音……
季正澹浑身发热就像火炉,在寒冷冬日难以忽视的存在。他的脊背挺直,紧张得心脏砰砰砰地跳。
贺书卿心里轻笑,他转身手背贴上季正澹的额头:“侯爷的脸好烫,可是伤口有不适?”
季正澹身子微僵,贺大夫微凉的触碰的手,他想起了第一次的梦里,那双柔软修长的手入侵自己的肆意。季正澹呼吸微乱,绷紧了俊朗的脸庞:“没…有。”
贺书卿不由分说,拉过季正澹的手腕把脉,他能感到男主角紧张得呼吸也放轻了:“那就好。侯爷,近日还有梦见我吗?”
季正澹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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