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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之间的联系细幼如一线蚕丝,脆弱得风一吹就断。一旦脱离梦境,就是两粒沙子各自入了海,渺渺茫茫,再也寻对方不见。

好在明天一早,孟和玉就会乘早班机回南城。等到家中也是深夜了,他一定倒头就睡,立刻入梦去道歉。

这场冷战,孟和玉决定首先认输。无论那种被控制的不甘有多强烈,孟和玉都会认错。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突然消失、半点音讯都不留,到底有多伤人。

毕竟梁成弘当初就是这样,一声不吭,家当人影全部不见。

等孟和玉想开了这件事,胸膛里就一片松心,这才有心思去感慨他已经回到了莫斯科。

早上又来了一场细雪,一直到现在还在玉屑似的飘。孟和玉拉开窗户,伸手出去接了一点雪末,看它在触碰到活物的温度以后,软软地化在自己掌心。

他回家了啊。

妍妍在练舞,王太太嫌外边太冷,镇日足不出户,窝在酒店被子里看电视剧。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孟和玉打算出门逛逛。

世界各地的建筑都一样,风格会随着历史而不断变迁。而俄罗斯跌宕起伏的近代史,为首都莫斯科留下了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

孟和玉在红场里驻足,想起小时候经常与同学在此玩闹。

雪已经停了,有工人在用铲子清理路面,一记一记“刷”的脆响。

“下午好,先生。”孟和玉笑着主动跟他打招呼。

工人抬起头来,也笑道:“下午好。”

有民间艺术家在弹奏巴拉莱卡琴,孟和玉在距离他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听巴拉莱卡琴独特的音色。琴弦的震颤拨开空气,传入孟和玉的耳道。

过来一辆车,将乘客一股脑地倾泻在大街上。小孩在嬉闹,身后有母亲喊慢点慢点。

这一种稔熟而亲近的气氛,把孟和玉严封密扎了起来。他闭上眼睛,仿佛还听到了迟归小鸟的啁啾声。

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鸟呢?孟和玉这样想着,不知怎样一来,已经站起了身,朝车站走去。

孟和玉的家离这不算很远,几个站。

连小鸟都回家了,他也该回去了。

孟和玉出身大家庭,共有五个兄弟姐妹,算上爷爷奶奶,一共是九口人,所住的房子自然尺寸可观。

姐姐们已经出嫁,兄长带了嫂嫂回来住,嫂嫂再生小娃娃,一个接一个地落了地,带着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也晓得讲一点点中文。

孟和玉最喜欢的小外甥叫伊万。他的祖母、即孟和玉的母亲,给每个小孩都起了个饱含东方气韵的中文名字。伊万的中文名叫孟道竹。

孟和玉站在家门外,想伊万今年该上小学一年级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问起,小叔叔去了哪里,怎么不回家。

孟和玉的父亲养了两只阿拉斯加,此刻见了孟和玉,都兴奋地上蹿下跳,隔着围栏争前恐后,将湿濡的鼻头拱出来,闻嗅着孟和玉身上的气味。

孟和玉咧开嘴直笑。

他出门前忘记涂润唇膏了,在莫斯科的深冬里走了这么久,嘴唇早已被冻得发紫又干,一笑就牵起嘴皮,干裂得更厉害。

但他丝毫不在意,只是笑,一边跟两只狗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这次回来只是想默默看看,不敢弄出太大声响,免得惊扰家里人。

阿拉斯加比较笨,也不通人性,见了久未归家的主人,只晓得激动,怪叫一声连一声,完全不懂孟和玉的心意

孟和玉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他可待不了太久,拍了拍两只狗的脑袋,便直起腿,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便闻一声童稚的“diedu!”。

伊万原来刚放学,看见熟悉背影,立刻挣开他祖母的手,欣喜若狂地朝孟和玉跑来。

孟和玉的身体反应快过思考,一下就接住了这小孩,然后才后知后觉这是他家伊万。

小孩用俄语诉说想念,孟和玉对着他的蓝眼睛,谢尔盖耶夫家一脉相传的瞳色。

只是每个兄弟姐妹的蓝都有差异。伊万同他父亲一样,瞳色较深,蓝得很沉着。

孟和玉的蓝眼睛,则是家里最浅的,在不同的光线里也有最多的变化。

伊万贴着孟和玉的脸颊,问他是不是回来过圣诞的。孟和玉满嘴苦涩,不知该怎么同小孩解释。

而三步开外,孟和玉的母亲终于回过神来,确认眼前就是半年前被赶出家门的小儿子。她的两片嘴皮在颤抖,想喊孟和玉却又喊不出的模样,薄泪洇濡。

孟和玉拍了拍伊万的后脑勺,将他放回地面,艰难地迈起步子,走到那中年女人跟前,喊:“妈妈。”

等他母亲将拇指覆上他的脸颊,替他抹去眼泪,孟和玉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在哭。

孟和玉喉头深处传出一声呜咽,搂住他的母亲直掉眼泪,哭得像只受了重伤的小兽。

他母亲只是静静地搂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幼童。

天寒日短,冬季傍晚,铺着细雪的路上人迹稀疏。枯干的枝头悬挂着一轮夕阳,天边红光漫漫。

无比宁静的一幅画面。

直至一声怒吼在身后炸响,划破这黑白尚未分明的夜幕。

“你还有脸回来!”

俄语,是孟和玉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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