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绵深呼吸,却仍旧不耐烦地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跟你吃饭?——还有,不要乱说话给我惹麻烦,我跟你只见过两次面,无冤无仇。”
“不需要你答应我,我现在不是在接你了?走吧,另外我还有事跟你讲。”
“有事直接说,不用吃饭。”
“可我想吃饭。”Philip边说边拉她的手臂。
唐绵避开他的触碰:“有什么事先说吧,我约了人,没时间跟你吃饭。”
“不行,那事在这里没法说。”Philip皱了皱眉,有不耐烦,强行把人拖走。
唐绵敌不过Philip的力气,又像那天在A大一样,被他拽出写字楼。
在写字楼下,看到一辆熟悉的车时,唐绵的脚步停顿。
Philip见她不动,皱眉催促,他注意力都在唐绵身上,没有留意到那辆被埃尔法挡着的黑色卡宴。
上了车,唐绵偏头看向反光镜,视线里又只有那辆白色埃尔法。
在香港这样的城市,开卡宴的不止黎靖炜,再加上那辆埃尔法挡着驾驶座,她也没有看清车里有没有人。
Philip发动跑车,唐绵却忍不住又看反光镜。
“想好没,吃什么?”Philip侧头问。
唐绵不想搭理他,拿出手机给黎靖炜发短信,大概讲了下事情经过,为爽约道歉,让他别等自己,因为她不知道要陪Philip折腾到几点。
对方没说什么,只问她能够处理吗?
唐绵说:【可以。】
十来分钟后,跑车停在湾仔富豪饭店外。
她被Philip半强迫地拉进饭店。
从电梯出来,Philip不经意的瞥眼,愣了愣,自言自语:“我姑父怎么也在这里?”
唐绵回过头,果然看到黎靖炜。
他单手抄着裤袋,另一手里拿着车钥匙,走过来。
作为晚辈,Philip立刻打招呼:“姑父,你今天在这里有应酬?”
“嗯。”
黎靖炜回得随意,视线停在Philip跟唐绵交握的双手上。
唐绵挣扎,Philip生怕她溜走,不肯放手:“那,姑父,我们先进去了。”
黎靖炜瞅了眼唐绵,目光平静,转脸看着Philip问:“你这样出来,跟着你的保镖呢?”
“姑父你别提,我嫲嫲这请的都什么人,我绕了大半个中环才甩掉他们。”
“还没吃饭?”黎靖炜问他。
Philip笑,举起跟唐绵紧紧扣着的手:“这不正打算去嘛。”
黎靖炜点头,先行离开。
唐绵深深舒了一口气,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跟正面一般笔挺。
Philip要了间包厢,坐下后,他直接把菜单扔给唐绵,唐绵心里不愿意吃这顿饭,所以没翻菜单,Philip不甚在意,他也不看菜单,随便报了几道菜名,等服务员离开后,他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倒茶,没忘记给唐绵也倒一杯。
“头段时间说给你10%的宏盛股份,不是开玩笑的话。”Philip把茶杯推过来。
唐绵抬眸正儿八经地看他,也在想他拉自己过来的目的。
Philip说:“我爷爷的遗嘱里有规定,只有等我结了婚才能接手20%的宏盛股份,到时候我对这些股份拥有绝对的行使权,就连我嫲嫲也不能干涉,婚后你也有充分自由,我不会干预你做任何事,只有一条,我们得尽快结婚。”
“为什么?”唐绵问道。
Philip抿了抿唇角,他往后靠着椅背:“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呗,刚好你是我嫲嫲看上的,既然这样,那是两全其美的事,我为什么还要反对?”
唐绵要是信了他这番话才有鬼。
她隐隐能够感受到,Philip对自己有排斥心理,或者说,他对女人都有排斥心理。
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跟Philip接触次数越多,这种感觉越强烈。
“你找错人了。我有交往的对象。”
“嘿!你既然有男朋友,还来参加我家的迎新宴干什么?包括那次在蓉城的青城后山,你难道看不出你妈和我嫲嫲打什么主意?”说着,Philip斜眼瞅向唐绵:“还是说,你在骗我?”
唐绵被他这种语气激怒,但又碍于包厢内只有他们二人:“我不想扯这么多,大家都是成年人,各有各的理由。你嫲嫲之前提的协议,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而且现在东西,已经物归原主,也跟你嫲嫲说清楚了,看来你们之间的信息沟通存在延误。我从来不认为我跟你之间有需要我交代清楚的关系,但现在你既然拉我出来,我只想跟你说一句话——我对你没兴趣,包括你的股份、你嫲嫲的股份,我都没兴趣。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幼稚的事,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很忙。”
Philip眉头一皱,露出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哟~口气这么大?看来是找了个有钱人?可再有钱,会有钱过我?会有我大方?你先分了吧,我不介意你的心在哪儿!婚后我们也可以保持开放式关系,我无所谓的,先把婚结了,你想干嘛,我都OK的!只要,我们在我嫲嫲那儿看得过去就行。”
唐绵冷笑一声,恰在这时,手机响了。
“你那个了不起的男友打来的?”Philip晃了晃长腿:“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他说分手,我可以帮你。”
唐绵道:“不用。”
说完她也没避着Philip,接了电话。
“已经在吃了?”黎靖炜在那边问她。
他的声音隔着线路传来,是属于成熟男人的深厚。
唐绵说还没,她把手机从右侧换到左侧,终归是不愿让Philip听出给她打电话的是他姑父。
刚才那瞬间的赌气心理消失,如果Philip有所察觉从而闹大,就像刘女士说的那样,对黎靖炜和对她来说,都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黎靖炜道:“什么时候差不多了,回电话给我。”
唐绵收起手机,听到Philip在旁开腔:“我嫲嫲许诺你20%宏盛股份,我再给你10%,到时候在董事会上,只要我跟我表妹不吱声,你想坐主席的位置都行。你高兴哪天把我嫲嫲开了,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我一点儿意见都没。”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讲。”唐绵抿了口茶,没什么表情。
Philip用“你傻了吧”的眼神看她,只不过这次不等他再说什么,包厢的门开了,进来两个穿黑西装的魁梧男人。
男孩看到他们,脸色骤变,低声骂了句脏话,不管不顾地想跑,刚站起来就被保镖按在椅子上。
唐绵看出这是来逮人的,直接说:“走之前记得结账,他刚才点了不少菜。”
结账的时候,Philip还在反抗。
两个保镖非常默契,从服务员那里拿回信用卡,可能是怕人中途逃跑,各搀Philip一条胳臂把他架出包厢。
离开前,唐绵看着没动过筷的菜,对服务员说:“帮我打包吧。”
唐绵从包厢里出来,包里手机响,她一手拎打包盒,一手拿出手机。
她看到号码,是黎靖炜。
手里东西太多,本来打算离开饭店上出租车再打给他。
唐绵先说:“刚从包厢出来——你吃过饭没?”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唐绵以为是信号出问题,她拿过手机看屏幕,正常通话中,对着话筒说:“我听不到声音,要不发短信吧。”
只顾着讲电话,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走过来。
男人的皮鞋踩在祥云图腾的红色地毯上,他不疾不徐地走近,旁边包厢的小厨房门口站着服务员,恰巧看到西装革履、气质成熟的男人走到背对着他的女孩身后,他从裤袋里拿出手,轻轻揉了下女孩的头发。
唐绵冷不防被人摸头,心生厌烦,转身看到同样把手机搁耳边的黎靖炜,除去惊讶,还有欣喜和心动。
两人几乎同时挂掉电话,唐绵轻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前后都能掐这么准时地出现在饭店,唐绵潜意识里觉得不像巧合。
想起在海达底下看到的车,当时在路上,她也有看向反光镜,却没瞧见那辆卡宴跟着。
黎靖炜把手机揣回裤兜,注意到唐绵手中那两个印着饭店LOGO的纸袋。
唐绵举起纸袋:“这些菜没动过筷,干脆打包带走。”
黎靖炜接过,笑道:“会过日子。”
女孩挽住他的胳臂,小声嘀咕一句:“那是当然!”
两人进电梯下楼。
上了车,唐绵边扯过安全带,边说刚刚同Philip的谈话。
“你说——他这出是什么意思?”
“Philip一直有比较稳定的对象,但这样的对象,李家是肯定不会接受的。也因着这事,年前他和他嫲嫲吵了一架,就一直被留在家里,这两天他吵着要和对方出国,当然又激化了矛盾,他可能现在待不住了,跑出来透透风。”
唐绵点点头,看来自己之前猜的内容,比较准确。
SUV行驶在路上。
唐绵想起什么,转头问:“你刚在那儿有没有吃过晚饭?”
黎靖炜边开车边反问:“你觉得呢?”
“……”
“那就在附近找家餐厅吧。”唐绵扭头看着窗外闪过的一家家店面。
黎靖炜却说:“你打包的这些菜不准备吃掉?”
唐绵听出他的话中意,她稍稍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要吃的话,得找个地方。”
车子停下等红灯。
这里右转过去不久就是刘女士才买的公寓,唐绵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
“这会儿家里有人吗?”
“没有人,有狗——我妈去越南了,丁丁妹儿在。”
黎靖炜点点头,黄灯跳绿灯,朝右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向波老道。
Philip嘴巴叼,点的几道菜都是名品,唐绵只用微波炉了叁菜一汤。
冰箱里还有点剩饭,她打算弄个炒饭,出去问他这个想法怎么样,却见他正站阳台上打电话。
唐绵听到一句“你要是不放心,过两天再去一趟雅加达”,又见他语气严肃,想来是公事电话。
正准备回厨房,黎靖炜已经瞅见她。
他没挂电话,直接问:“怎么了?”
“现在煮饭来不及,想问你吃炒饭怎么样?”
唐绵怕打扰他,尽快说完。
黎靖炜说:“你看着办。”
等唐绵转身进厨房,他才继续跟电话那边的人讲话。
那边已经听到他身边有女人,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黎靖炜很短促的笑了笑,点头:“对,上次同他们一起吃过饭。嗯,回台北有时间聚。”
唐绵把炒饭端上桌,黎靖炜也打完了电话。
同样的饭菜,换了地点来吃,嚼在嘴里多了些家常的味道,也更适口。
吃饭途中,唐绵接到To边的电话,让她晚上再去海达一趟。
黎靖炜听到了,说等下送她过去。
饭后,黎靖炜拿着一次性杯子去卫生间漱口。
唐绵收拾好餐桌,倒掉叁道剩菜,把基本没动过的脆皮烧腩仔覆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关上冰箱又把两副碗筷洗了。
用纸巾擦了手,从厨房出来,唐绵看到黎靖炜正交腿坐在沙发上逗弄趴他身边的丁丁妹儿。
这只懒狗跟着她到香港好几天了,不过还没适应这座对它陌生的城市,再加之以前被刘女士宠得不像话,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窝在阳台上睡觉,很难得会主动这么亲近客人。
黎靖炜嘴里叼了根烟,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它的背。
丁丁妹儿圆碌碌的黑眼睛半眯着,看起来舒服极了。
瞥见唐绵出来,他似笑非笑地说:“它还挺懂得享受,小型犬胖成这样,当心叁高。”
在家里对上他的笑容,唐绵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妈是想给它减肥,只不过施行起来没那么简单,晚饭后带它出去散步,没走两步就趴地上,我妈看不得它受委屈,最后的结果就是,牵着出去抱着回来,我妈的手臂已经快练出二头肌。”
虽然话语轻快,但说到刘女士,唐绵的心还是沉了沉。
“今天中午,我妈看到我们在学校门口了……”唐绵抬头看他。
“所以是因为这个?”
“嗯,对。她有点反对,不过——不过,我是成年人了,我也有跟她讲清楚,她也说尊重我。”
“这个怪我。等你母亲从新加坡回来,看她的时间,你安排我们一起坐坐?”
“我妈说话不好听。”
“丈母娘看女婿不是越看越爱?”
“看样子,是你很自信欸~”
“不是自信,我是相信任何事情,真心与努力一定会有回报和结果。”
给丁丁妹儿喂了点狗粮,他们才离开波老道21号。
在玄关换鞋时,唐绵突然想起这次被她专门带到香港挂在自己房间里的男士西装以及围巾。
“等我一下。”说完,她转身又回了房内。
再出来,唐绵拎着大大的袋子,里面是折迭好的西装和围巾。
“西装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干洗过了。”
黎靖炜望了眼那日特意留在剧院的藏青色西装,抬头看她:“还留着?”
唐绵脸发红:“又不是不能穿,为什么不留着?”
“多久带过来的?”
“就这次。不晓得在香港待多久,行李箱装得下,就拿着了。”
“你也不嫌麻烦。”
“这件西装这两天你还可以穿一穿,再过段时间太热了,就得放箱子里了。”
黎靖炜不置可否,在薄雾里,他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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