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氏亲口叫了,令狐俨也不好不留下,他没有过去跟常相逢一起吃瓜,而是过来在百氏身边坐了,“现在洋货正时兴呢,价钱也好,各家都打破了头想造船出海呢,贾家人一来那边儿就派人堵上了,”说到这儿令狐俨不屑的一笑,“那边儿可是下了血本儿了,这边儿收拾咱们的水席楼,还捎带手儿的想拿下跟贾家的关系呢,这两天,又给府里的闺女们打首饰呢!”
“做什么?”百氏这下不淡定了,“剩下的几个丫头年纪可都不大呢,这种事他们也做的出?!叫人给族里送个信儿去-”
“送什么?有什么用,随便他们闹腾去,他们想送也得有人想收才行,”令狐俨幽幽一笑,就令狐任这些下作手段,想拿家里的姑娘们联姻弄银子参股到贾家的海船上去,也得有人敢将银子交给他们,“等水席楼的事儿一出来,女儿再多,也没有人敢要。”
百氏有了年纪,虽然对令狐程宁几个不满,可是他们家的小姑娘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逢年过节也会来她身边逢迎,没有一点儿感情是假的,如何眼睁睁的看着还没成人的姑娘就被狼心狗肺的祖父父亲送了人?可是现在那边非要好好的日子不过来挑衅,她也不好出面教训令狐长房,“是啊,只能随他们了,倒是可怜了那几个闺女了-”
百氏也没有多留令狐俨他们,看常相逢洗了手就叫他们走了,只是到了竹桥边,常相逢并没有叫令狐俨跟着回去的意思,紧走几步堵到他的面前,“今儿大东家一定也累了,不如再些回逃墨斋歇着吧,一会儿我叫人将饭菜给您送过去,”说罢也不等令狐俨开口,冲他一福,径直上了竹桥,扬长而去。
令狐俨郁闷的看着常相逢趾高气扬的背影,心头的火气一阵阵儿的往外拱,明明心里也愿意了,还硬生生的将他从床上赶下来,明明知道自己生气了,还视若无睹从不叫人到逃墨斋问一声,现在好了,他提前回来了,又在福寿堂里等着她,想着两人一起回去,什么事儿都了了,结果人家根本不打算顺势下坡,跟自己杠上了?
令狐俨看着身边垂首而立的小丫鬟,冷哼一声,转身向逃墨斋去了。他这些日子对她实在是够好了,若是她还不能体会他的真心,那他也不会再这么一直傻下去!
常相逢心里也很不爽,这个死男人,明明做错了事,道歉的话却一句也不肯说,从福寿堂到浣星桥,一里多地了,愣是一声不吭,难不成还要自己跟他道歉,说那天没有伺候好大爷叫他遂了心尽了兴?
等听飞雪过来说令狐俨回了逃墨斋了,常相逢唯有冷笑了,“换衣裳,我洗澡,去跟厨上说,将他的饭菜送到逃墨斋去,还有,我要点菜,我饿了!要好好吃上一顿!”
董时照这些日子已经偷偷按林志的指点接了好几起私活儿了,这也叫他大开眼界,原本以为一月有这么一两次就不少了,没想到不到半月的功夫,足足出去了三回,这叫他心里有些忐忑,当林志再来叫他的时候,董时照有些不敢干了。
“这出去的太频繁也不好,楼里的兄弟们该多想了,大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家里负累重,可要是老把两个大侄子的活计挪给我,我也没脸不是?”
“你说什么呢?我那两个不成材的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但凡叫你去的,都是主人挑剔的很,他们去了不一定中的,这是你在给我帮忙,不是我帮你,”林志一巴掌拍到董时照肩上,嫌他跟自己客气,“你啊,真是太实诚了,银子都落在眼前了,都不敢弯腰拾的。”
“也不是,你也知道,咱们楼里生意好,后厨人手本来就不太够,我老是说有事儿出去,不好看,”董时照搓着手有些为难。
“先不说你在这儿一月能拿多少银子,就说现在,这厨上除了常相逢,可是人家齐胜元说了算的,那是新的头灶,你先前是他的大师哥,现在杵在人家眼前,不嫌碍眼啊?我看齐胜元那小子巴不得你出去呢,这不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么?再说了,我骗你了没?出去没有叫你做水席吧?咱们靠的还是御膻,那个摆出来才有面子呢!”林志好不容易搭上了好哄的董时照,如何肯就这么放了他,揽了他的肩头细细的做思想工作。
“你就跟你师傅说,弟妹这几天身子不好,你家里脱不开身不要回去常看看不就得了,也就是中中午出去一会儿的事儿,那边材料啥的都给你备好了,一桌菜搁你手里算啥?”林志冲董时照挤挤眼,给他出了个主意,见他点了头应下,就知道董时照还是舍不得外头那些快钱,装作想了许久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还有条财路呢,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走?”
“大哥你还有路子?”董时照吃惊的睁大眼,仿佛看着一个财神,“还是凭手艺挣钱?”他有的也只有手艺了。
林志得意的一笑,“我痴长你十几岁,在洛阳地界儿上混的年头也比你长些,认识的人多一些也是正常的,我说的这路子,来银子快还多,风险么也是有的,可是你要做的话,这风险就小的多了。”
“你先说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来,”银子多还赚的快,董时照有些犹豫了,“大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太会办事儿,再办砸了,而且我有今天也不容易-”
林志相中的就是董时照这副老实劲儿,这样的人好哄不说,也叫人不太防备,就算是将来常相逢察觉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董时照头上,而且他对董时照这么“好,”也不怕董时照会没义气地将他给捅出来。
等董时照听完林志的话,已经惊恐的不敢言声,半天才道,“大哥这可不成,我的身契可还在令狐家呢,要是叫大东家知道了,我们一门都活不成了。”
“弟妹可是你从外头娶的,并不是他们的家奴,你也得为她跟你的两个孩子想想是不是?”林志知道自己的话吓着董时照了,可他也知道董时照的命门在哪里,他悠然的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咱们都是做这一行的,有一道新菜出来是多大的喜事,何况常相逢手里的是整套的席面,你以为就没有人打他的主意?”
这个董时照自然懂,也是因为明白,才会对吝教导他们的常相逢满心感激,“可这事儿我怎么能干?要是叫抓了-”
“你就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楼里就有人也在打这个主意,所以就算是消息漏了出去,也不会查到是你的,”林志得意的一笑,“你只要将你会的菜教给我就成了!”
“你要出去自己开酒楼?要是叫大东家知道了,林妈妈一家可还在府里呢,”董时照好像对林志的志向挺惊诧,敢在令狐俨手底下挖墙角,一个林志还不随手就被捏死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就想想做不做吧?这种事儿出你手入我眼,完了一个不承认,谁还能怎么样你?难道我还会出去跟人家说是你教给你的?”林志看董时照的神色,就知道他是心动了,“我跟你说,你把你会的教给我,我给你这个数!”说着伸出一只手来,“有这些银子傍身,再在水席楼安生呆着,以后的日子还能差了?”
☆、一百四十七贺喜
五百两对董时照来说确实不是小数,就算是他当了水席楼的头灶,一年也挣不了这些,更别说攒下这些家业来了,半晌他一咬牙道,“成,我应下你,只是我要先见银子,而且,你得给我立字据。”
“立字据?立什么字据?”林志见董时照答应了心里正高兴呢,不防他居然又冒出这一句来,“不是说这事儿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么?立了字据万一落到旁人手里-”林志干的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立了字据不是留了把柄在人手中?
“这事太大了,大哥你不是令狐家的人,大东家拿你没办法,可我不行,我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们生死都在大东家一句话,所以你得给你写个东西出来,就说,你会的水席是我教的,但是是你押了我儿子的命逼我教你的,我是迫不得已,这事儿一点儿都不怨我!”董时照斩钉截铁道。
这小子,自己还真是小看他了,真知道保本儿,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坏人全是他了,林志呵呵一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为了保自个儿保家里小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我要是写了拿了你儿子的命要胁你,将来你拿这个将我送官-”
“我儿子在家里不是好好的么?只要他好好的,我凭什么送你,再说我身上也不干净,只你要张张嘴,就算是大东家再不信,我们一家子也完了,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董时照这个时候异常的坚定,“要不,这事儿就当没有过,五百两再多,我也能有命花才行,这是卖主的事儿,要打死的!而且还是一死一家,你到时候一跑,大东家还不把气都撒到我们一家头上?”
那边眼看要开业了,常相逢拿了常家的菜谱出来糊人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洛阳城,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做不出水席来,到时候令狐长房那边一切心思都没白费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想到儿子身上的赌债,林志陡然下了决心,“我应你,咱们再起就写,你拿了银子就得将你会的全教给我!”凭着水席的手艺,他也能做稳“常氏龙宫水席楼”的头灶之位,而且令狐任可是给了他干股的。
“怎么样?成了?”常相逢看着凑过来给自己打下手的董时照,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