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真不少,我竟不知道你还会这许多,这菜名儿我在白园的时候也没有听过,”常巧姑觉得自己这个妹子简直能极了,“你这卖了几天了?生意咋样?”
常相逢的饭馆是才开的,现在主要还是以浆面条为主,不过已经分成了大锅卖和单做两种了,至于凉菜跟炒菜,现在已经是农闲了,进城的庄户人家虽然多了,但指望他们点菜是不太现实的,常相逢目前的服务对象以校场街周围店铺的掌柜跟伙计为主,生意不算火爆,每天还是有些收益的。
“还成,能顾住本儿,现在农闲了进城的人多,这周围的生意一好,大家也乐的出来改个口味,姐没吃吧,来尝尝我做的扣碗跟拌菜,”这个点儿跑到自己这里来,常巧姑肯定是做好了面条就出的门,常相逢从笼屉里拿了两个热腾腾的馍馍又端了一碗丸子跟一碗小酥肉,“你先吃,我再弄个凉菜。”
“不用,不用,你这个可是要卖钱的,我盛碗面条就行了,”这两碗荦菜可是不少铜板的,常巧姑怎么舍的吃?
“你是我亲姐,连两碗肉都不敢吃了?尝尝看看我这扣碗做的跟别家的味道差多少,还有这个龙宫拌菜,可是我自己弄的,全洛阳都没有,”常相逢将常巧姑摁在凳子上,“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再给我姐夫也捎几个菜回去,叫他也尝尝我的手艺。”
八大碗是洛阳人摆席请客经常备的菜品,蒸丸子蒸闷子条子肉,红烧鱼这些,常巧姑平时遇到村里娶媳妇嫁女儿也是吃过的,听妹妹这么说,她挟了筷子酥肉尝了尝道,“味道不错,你这小酥肉可真实惠,别家做的时候恨不得拿面裹的找不见肉,像你这么本分做生意,只要来尝过一次,就能留住人。”
常相逢也是这个意思,这世上的人谁比谁能傻多少?卖的人为了眼前的利益一味克扣,买的人上过一次当自然心知肚明,何况吃食这种东西,一进口就能分辨出来,哪里是能哄住人的?“所以啊,就算是我这儿的味儿差些,一个实惠就能拢住人,何况你妹子我的手艺并不差,这味儿又实惠,不发财不就没天理了?”
“那这是啥?看着乱糟糟的啥都有?这菜还有这样调的?”妹子什么时候都比自己想的明白,常巧姑也就放心了,她挟起常相逢所说的“龙宫拌菜”放到嘴里,直接被呛出了眼泪,“咳,这里头你放了芥末了?”
常相逢这个拌菜是她以前自己经常做着吃的,芥蓝头,香菜,洋葱,芹菜,萝卜丝,油炸花生,加上酱醋芥末之类的凉拌而成,酸辣可口,将你口中的味觉全都给刺激了起来,“怎么样?好吃不?现在天冷了没有野菜,不然放些菊花也成。”
“嗯,我刚才没防着,叫呛了一下,细品品味道不错,我喜欢这个,你教给我,我回去自己做了下饭,”常巧姑觉得这拌菜最对味口,连着吃了许多。
“你不但可以自己吃,多拌些放在摊上也行啊,加一文钱给添上一盘,也是有赚头的,”常相逢将做法跟常巧姑说了,提议道。
“也成,不过巧丫,我今儿来是想着好久没到咱娘那里看看了,想过去一趟,你-”常巧姑成天忙着生意,难得进城一趟,出来了就想着把两处都看了,也好安心。
虽然答应了常巧姑常去看看海氏,可是常相逢对海氏真是半分感情也没有,因此也只是抽空过去过一趟,看段天生还是下不了床,才算放心的回来,间或就是叫锁住过去一趟,送些钱跟口粮,“行,过一会儿没生意了,咱们一起过去。”
☆、八十病愈
两人到了甜井胡同的时候,段家居然静悄悄的,常相逢狐疑的跟常巧姑对视了一眼,推门进去,“娘,你在不?”
“噢,巧丫跟巧姑来啦?快进来,”海氏正坐在灶房里洗衣裳,听到女儿的喊声,急忙找了块包把头包了,从屋里出来,“你俩咋一起来了?”
“娘,这么冷你还洗衣裳?”常巧姑看到海氏通红的手,满心不忍,“以后这样的活你别再做了,有我跟巧丫呢,以后每月我们各出半两银子给你,加上姓段的俸禄还能不够嚼谷?”
对于常巧姑的提议,常相逢只能说“你真是太天真”,她抬腿往里屋道,“段天生呢?这也好的差不多了吧?”
“啊,是,你爹他,他出去了,”海氏不敢抬头看两个女儿,含糊道,“一早就出门了。”
“看来是好了,他不在正好,娘,你来尝尝巧丫的手艺,我给你摆上,你吃点儿,衣裳你别管了,我给你洗了,只是这天这么冷,以后你可别再接活儿了,小心以后指头伸不开。”
看到两个闺女吃的饱穿的暖海氏已经心满意足了,自己过成啥样又有什么关系?“你快放下吧,这些留着一会儿你爹回来了我们一起吃,衣裳我也快洗完了,你看我在灶房里洗,这里不冷,我还烧了些热水兑着用,不冷,真的不冷。”
“干嘛要等他回来一起吃?他回来了还有你的份?我是你闺女,给你吃喝我愿意,其他人可是不行,”常相逢拉了海氏往屋里去,“你就妥妥的坐在这儿把饭吃了,不然我可是全拿走,”喂狗还能看他摇摇尾巴呢,给段天生吃?
“哎,你别拽我,我知道了,我吃,我吃,”被常相逢一拽,海氏受了伤的胳膊钻心的疼,面色也变了。
“娘你咋啦?”常巧姑听到声儿不对,急忙过来,“巧丫你就不能轻点儿?手那么狠咱娘受得住?!”
常相逢根本不理会常巧姑的埋怨,一把将海氏包着头的手巾给扯了下来,“不是我手狠是有人手狠吧?”
这时候常巧姑才看到海氏青肿的额头,“娘,他又打你了?这个杀千刀的,就不能叫他好!”
常相逢目光阴沉的看着一直说“没啥,不疼”的海氏,“你真的要这么过下去?直到被他打死为止?今天又为啥?他能下地了,要出去赌,找你要钱是不是?”
海氏被常相逢问的羞愧难当,嗫嚅道,“那有啥办法,我就这命啊,嫁了这么个人,不过你放心,我手里也没钱了,就算是他打死我,我也拿不出铜板了。”
真真是不可理喻,自己问的是海氏有没有钱?常相逢懒得再跟海氏讲道理了,“你快吃吧,吃饱了也有劲儿挨打。”
“巧丫,你就这么看着?咱娘这样下去怎么办啊,”从甜井胡同一出来,常巧姑就开始抹眼泪儿。
“所以你就很孝顺的给她塞银子呗,”常相逢冷冷道,有些道理她反复说了,可这些人愣是没有听到耳里去过,“你小心段天生知道我不在东门儿了,到那个时候,只怕他闹到你那里去,你跟娘啊,就好好养着他,供着他赌好了,这才是好老婆好女儿呢。”
听常相逢说段天生会闹到东门去,常巧姑的脸登时就白了,她不是常巧丫,如果段天生真去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那,那咋办?”
如果自己立不起来,确切的说是不想立起来,别人还能关照你一辈子?何况在海氏跟段天生的问题上,常巧姑一直很圣母,就没有真正听过自己的话,现在来问自己,常相逢也不想再跟她嘱咐什么了,有些事有些人明明知道答案,可就是不肯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