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令狐俨不肯叫院子里任何一个丫鬟服侍,葛巾以为百氏祖孙头些年被长房两兄弟阴怕了,轻易不肯信人。葛巾并不着急,令狐家向来子嗣单薄,葛巾才不会相信令狐俨的内宅只有一个女人,而做为服侍令狐俨年头最久的丫鬟,将来开脸收房当姨娘也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加上葛巾又心怀大志,一心想在令狐俨身边长长久久的服侍,即使是做个姨娘,也要是令狐俨最信任最安心的那一个,所以她一直谨守本分,从来不越雷池一步,从而也赢得了令狐俨的信任跟看重。
现在令狐俨娶了个市井出身的女人,并且疼爱有加,而常相逢又是个善妒的,这才几天,已经不怎么叫她们这几个原本的老人往屋子里去了,只怕将来真要开脸收通房,也只会先紧着自己的人,与其想办法挤了飞雪她们往前凑,倒不如退到逃墨斋反而多了机会。
“也真是难为你了,咱们这些人注定是不得奶奶眼法的,倒不如去外书房躲躲清静,也省得公子爷为咱们这些人烦心,姚黄你要是有法子,可得记得叫上我,咱们做姐妹是一生一世的,”心里有了主张,葛巾看向姚黄的眼神愈发真切。
“瞧姐姐说的,我当然想跟姐姐一生一世在一起了,不然我会和姐姐商量么?只是外院虽然杂事少,可也冷清的很,姐姐在芳时院可是掌总的大丫鬟,到那边,咱们可没有这么清省了,”令狐俨的逃墨斋从来不用女人,葛巾跟姚黄想去,都不一定能行的通,不要说再一人带两个小丫鬟了。
见姚黄答应了,葛巾心里暗喜,又道,“我回去也跟我娘说一声,看看能不能从太太那边进言,毕竟爷在外院的时候也不短,身边没有个人服侍-”
“姐姐说的是,若是太太能开口,就更好了,叫太太跟奶奶说,奶奶还敢不应?而且这也是关心爷的事儿,也能给她博个贤惠的名声,”姚黄拧眉道,“到时候我再跟我表哥说说咱们两个在院子里的难处,叫我哥跟公子爷拐弯提提,只怕两好合一好,咱们的事儿也就成了,”左右真到挑人去外书房的时候,姚黄也自忖越不过葛巾去,倒不如两人联手呢,至于到了外书房,就要各凭本事了,自己可比葛巾小着一岁多呢。
常相逢这边却不知道两个大丫头的盘算,她现在对着满桌子的菜肴专心苦吃,冷静下来常相逢觉得他们的现在有些不对头,令狐俨成天对自己也太亲密了一些,虽然说是要在人前做出新婚夫妻的样子,可是古代人不是很含蓄的么?相敬如宾才是正常向吧?既然大家说好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搞的这么暧昧再叫令狐俨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就不好了。
而这几天常相逢也明显感到了令狐俨对她的体贴照顾,人前说是装新婚,可人后还是那个样子,如果令狐俨真的对自己有了什么心思,想就这么跟自己糊涂过下去,常相逢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索性还是她往后退退,将两人关系调整到一个彼此都舒服也不会叫对方误会的尺度最好。
“吭,奶奶,奶奶,”吴妈妈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哪有这样做人媳妇的?光顾着自己吃了,根本不管夫婿有没有吃好。
“啊?吴妈妈,你们不必都站在这儿了,留个伺候公子的人,其他都下去吧,”常相逢回头看了吴妈妈一眼,她知道吴妈妈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有自己的打算。
难道自己无论做什么?她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奶奶的话你们没听见,都下去吧。”令狐俨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我也有事跟你讲,只是刚才一浑,就没顾上,”两人默默的吃完饭,令狐俨接过燕儿递过来的茶,说道。
“回来的时候姐夫跟我说,有人去他们铺子里打听浆面条的事,还出高价要买方子,价钱还挺大的,”常相逢凶的时候令狐俨倒不害怕,可这么沉着脸一本正经的跟他说话,令狐俨反而有些不自在。
“要买浆面条的方子?现在还有人眼红这个?”如果肯出大价,还不如直接买水席的菜谱呢,靠卖面条什么时候能回本儿?除非-
常相逢一扬眉,“是有人想打水席的主意吧?”水席二十四道菜,照猫画虎并不难,可难就难在常相逢在四道主食里添了浆面条,如果没有浆面条,谁敢说自己的正宗的龙宫水席?
这丫头也就在做生意的时候脑子快一点儿,令狐俨点点头,“只怕打的主意还不小,如果只是咱们学套餐跟中档席面,没必要非得要浆面条的方子,”现在常相逢不在,龙宫水席楼的席面里也没有浆面条。
“我姐夫跟我姐你只管放心,他们不是拿银子能打动的人,”常相逢沉吟道,“只是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谁要打咱们的主意,还得打听一下才是。”
“我已经跟姐夫说了,如果那边诚心要,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心,下回来,叫姐夫装作动心的样子,将人引出来,叫咱们瞧瞧是猫是狗?”令狐俨拿扇子轻敲手心,洛阳城里做酒楼也就那几家,而敢跟令狐家杠上的就更有数儿了。
“我姐那边儿我也过去一趟吧,她是个实心眼儿,钱是买不动的,就怕被人几句话哄了去,”常相逢不太放心常巧姑。
“你不是也有话跟我说么?还是因为饭前的事儿?”常相逢只要一聊天水席楼的事儿,整个人就生动了,而这样全心投入的她又叫令狐俨心软了下来,反而觉得自己刚才心眼儿太小,跟个姑娘斤斤计较,“我不是给你倒茶了么?你还抓着不放?”
见令狐俨挑明说了,常相逢也不遮掩,垂眸道,“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在人前装的像些,那这次就算了,只是人前夫妻也没有必要一定那那么亲热的,至于我的丫鬟,我叫吴妈妈管住她们的嘴就是了,你的那几朵牡丹花,你也管好了。”
“那如果我不只想人前做戏呢?相逢你不觉得咱们其实挺般配的?你真的看不上我?”令狐俨走到常相逢面前坐下来。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是我配不上你,你坚持到现在,跟你同龄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想来也是想找个可心的,如果因为我这么随随便便的交出了自己的婚姻,我都替你不值,我已经欠你够多了,不想愧疚的活一辈子,”常相逢最怕欠人人情,如果天天面对令狐俨,想着他做了什么样的牺牲,常相逢会累死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分开了你的日子怎么过?外面的世道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如果没有令狐家,你的水席楼根本保不住,说句难听的话,只怕洛阳城里随便哪个大人,叫个媒人一抬小轿就将你抬进内宅了,这辈子你都休想出来,”令狐俨觉得常相逢太过刚强也太过坚持,也太过天真,“相逢,人不能活的糊涂些么?糊涂一些日子会好过很多。”
“可是感情的事如何能糊涂呢?糊里糊涂的跟自己说当你喜欢我?糊里糊涂的跟自己说,我也是喜欢你的?”常相逢仰起头,静静的看着令狐俨,“你愿意就这么糊涂的过么?”
他当然不愿意!令狐俨希望能在常相逢脸上看到她当初望着明奕的眼神,看着她对着明奕时明媚的笑脸,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眉间总是带着淡淡的无奈跟隐忍,看着她眼中的哀凄,令狐俨什么话都不想再说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早点歇着吧,明天还要到明家去呢。”
☆、一百二十七去明府
第二天常相逢一早起来跟令狐俨一同到福寿堂给百氏请安,却看到王氏她们早早都到了,百氏看到这小两口来了,摆手叫他们坐了才道,“一会儿去你姑祖母那里,叫你母亲跟姐姐一同过去,你姐后天也要走了,正好也去辞别。”
令狐俨知道百氏是不放心自己跟常相逢过去,毕竟是小辈儿到时候有什么话也不好说,有王氏在再加上令狐钿这个出嫁女,明家人也能收敛一些,“知道了,我们也不打算呆的太久,等回来的时候,我带姐姐跟相逢到街面上转转,给嫦姐儿她们捎些东西回去。”
“好,你大姐也难得回来了一趟,老是在家里闷着也怪没趣儿的,你们好好去转转,”说罢百氏又冲令狐钿道,“你看中什么只管冲你弟弟要去,他可是咱们家的财主,不把他的荷包掏漏了,不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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