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怎么会忘了那日在水席楼受的侮辱?现在有了大机会去看那个一心想攀高枝的常相逢的笑话,自然不会拒绝,在明艳的帮助在精心挑选了最能体现她富贵如意的衣裳跟首饰,跟明艳坐了车往水席楼来。
“明家二太太跟大姑娘要见我?”常相逢每天一早跟着吴妈妈学完礼仪到了半晌才会到水席楼去,今天一进门就听到楚立禀报,未免有些诧异,“她们在哪儿?”
“在秋风阁呢,来了好一阵子呢,我本来说叫锁住带那二位到二东家府上呢,她们就是不肯,”明家两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一看就是来生事的,楚立小声道,“要不我给大东家送个信儿?”
“不用了,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解决就好,”常相逢摆摆手,这个时候徐氏跟明艳来找自己,多半是因为明奕跟她的事。
“哟,常二东家可来了,您真是贵人事忙,叫我们好等,”徐氏看着一身浅粉色半臂的常相逢,撇嘴道,“这粉红都穿上了,也是,先适应适应,以后真给人做了姨娘,可不是得成天穿这些颜色?”
“如果二位是来跟我吵架的,那我忙的很,不奉陪,”常相逢看了一眼徐氏跟明艳,是谁成天说自己是个“泼妇”的?眼前这两位才是“泼妇”的典型代表。
明艳看常相逢要走,怎能这么放过她?“行了二婶儿,咱们家的姨娘也不是她这种人能做的,常相逢,我们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唉,大家都是女人,看着你被我哥蒙在鼓里,还一心做着探花娘子的梦,也够可怜的,所以我就过来跟你说句实话,我哥啊,得了皇上的赐婚,要娶东瓯王的女儿了,我未来的嫂子可是海宁县主,是实打实的贵女!你啊,还是趁早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吧!”
“你说什么?谁要被赐婚了?”常相逢紧盯着明艳红彤彤的嘴唇,厉声道,“你给我说清楚!”这样的话,明家人应该不敢乱编。
明艳被常相逢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向徐氏身后躲了躲,“我哥啊,赐婚的天使明天就到了,哼,我劝你啊,还是收收不该有的心思吧,我哥要娶的可是县主,人家伸出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你哥呢?是他叫你们来的?”常相逢想跟自己说不要相信明艳的话,她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可是人却有些透不气来,“你叫他来!”
“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我家的探花老爷是你叫就来的?”常相逢青白的脸色对徐氏来说是最好的疗伤药,“我再告诉你吧,我家奕哥儿啊,这次回来祭祖之后,就会搬到京城去了,以后啊,他就是王府的乘龙快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些乡野女子,恐怕连王府的门都摸不着啊-”
常相逢根本没有功夫听徐氏那些讽刺挖苦的话,一转身就冲出了水席楼,向明府跑去,什么“赐婚”“娶县主”的事儿,若想叫她相信,唯有明奕当面告诉她,不然谁说她都不会信。
“哎哎哎,哪里来的野丫头,这里什么地方就往里闯?你给我站住!”明府守门的小厮看着一个年轻姑娘连招呼都不打就往府门里闯,急忙上前去拦,“你干什么?疯了!”
“对,我是疯了,你把明奕给我叫出来,我有话问他!”
“是常姑娘吧?哎哟常姑娘,您这边请,听老头子一句话,”看门的忠伯是平安的爷爷,这些日子孙子被大太太叫去骂了还扣下了大公子给外头女人的信,这些事儿忠伯都知道,因此看到常相逢,本能的想到这是明奕在外头的女人。
“你是谁?你认识我?那正好,麻烦你将明奕叫出来,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问一句话,明奕跟我说清楚了,我立马走,你放心,我没疯,”常相逢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老伯,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
听说府里那个到现在连句话都没说过了,外头这个眼看着也有些冒傻气,忠伯叹了一声,“姑娘,你快走吧,你看到没?我们府上现在张灯结彩是为什么?明天,明天京城来人要给我家公子赐婚了,听说啊,是皇上的妹子呢,不过不是公主,是位县主,反正我家公子的老丈人,是朝廷里的王爷,官儿只比皇帝小啊,你快走吧,可不要再来了,小心连性命都保不住啊!快走,快走!”
“我不信,他不会骗我的,明奕不是说瞎话的人,他要是说瞎话我能看出来,”常相逢执拗的要往明府里闯,“你说的要是真的,就叫我见见他,我听他当面说!”
令狐俨一下马就看到正努力挣脱忠伯的手想往明府里闯的常相逢,连忙走过去拦住她,“住手,出了什么事?”
“令狐公子来的正好,这位姑娘啊,啥也不说一个劲儿就往咱们府里闯啊,莫不是疯了,还吵着要见大公子,咱们大公子是谁都能见的么?”守门的小厮看到令狐俨,可算是见到救星了,这疯丫头穿的不赖,万一是哪家的小姐被自己冲撞了将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种小人物。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令狐俨一扳常相逢的肩膀,“这里不是你闹的地方,你若信我,就先跟我回去,以后我想办法叫他见你!”
“令狐俨,是你啊,正好,你不是这家的亲戚么?你带我进去啊,就说我是你带的小丫鬟,等我进去了,自己想办法见明奕,”常相逢看到令狐俨大喜过望,拉了他的衣袖恳求道。
令狐俨从来没有见过常相逢这种可怜无助的样子,微风轻起扬起她身上粉色的裙裾,她就如一朵随时都要枯萎的花朵,叫人心疼莫名,“常相逢,你不是说什么都不怕吗?可现在是怎么了?你怕明奕不要你?怕自己嫁不进明府么?你进去要做什么?见到明奕准备说什么?求他?求他不要抛弃你?”
令狐俨转过头不去看常相逢,唇边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缓缓看了下正在向明府大门聚集的人流,“还是你想闹的满城皆知,然后叫明奕迫于舆论给你个名分?”
令狐俨的话像一记耳光重重抽在常相逢脸上,也打醒了她原本混乱的头脑,“你胡说什么?他们说明奕要被赐婚什么县主了,我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他说一个‘是’字,我常相逢转头就走,绝不会纠缠。”
“如果他有勇气面对你,你只用在水席楼等着,如果他不敢见你,你能冲的进去?冲进去就能见得到他?如果你只是想要个真相,明天这个时候应该是明家最热闹的时候,你只要守在这里,什么都看得清楚,根本不用他来告诉你,”令狐俨看着常相逢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凡是都要靠自己么?可你现在这副样子,跟永安那些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若你不想继续在这里丢脸叫人看笑话,就进到那顶轿子里去,水席楼还等着你这个大师傅做生意呢,你要叫龙宫水席楼今天关门么?”
☆、一百一十傻话
令狐俨看着常相逢安静的钻进胡万准备的小轿,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吩咐胡万将常相逢送回水席楼,自己转身进了明府。
“执信你可来了,唉,奕哥从小就听你的话,你劝劝他吧,从昨天晚上我还以为他歇一夜就好了,结果吉祥说他就这么坐着一夜没合眼,到现在还谁人都不理呢,我跟他爹还有老太太,他七叔都来劝了,只是不吭声啊,”谭氏看到令狐俨,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拉着他就哭了起来。
令狐俨强压下心头的厌恶,冲谭氏一礼道,“我这就去看看,只是舅母您跟舅舅姑祖母这样的至亲劝说都没用,我的话他也不一定听的进去。”
“好了,不要做这种女儿之态了,”令狐俨一进明奕的屋子看着静坐于书案前的明奕,没好气道,“你若是因为这么件事就傻了,我还真看不起你了。”
从紫芝堂出来,明奕已经清醒过来了,他并没有痴傻,只是心灰意冷懒得跟家里人说话而已,如今看到令狐俨,才开口道,“表哥,我带相逢走行不行?我们先逃到江南,你把我们送到下南洋的船上,我们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