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总是挨骂的他来对比,学傅的赞扬似乎也少了点乐趣。
所以,那天晚上看到他忽然出现在自己寝宫里,虽然惊奇,却也没有出声叫人。
我倒要看看,他不好好在自己房里关禁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对不起。”他先开口说。
我哼了一声,意思是没打算原谅你。
“这个……我补好了。”他摊开手心,抬眼望着我。
我看了一眼。
手心上是那面被我打碎的玉佩,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把碎片黏在了一起,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些细微的裂痕。
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些。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的长相。
睫毛微微上翘,又长又密,眼睛大大的,有点圆,眼珠子的颜色比其它人浅,映着烛光,微微的可以看见里面有光泽闪烁,有点像我藏在匣子里的琉璃珠。
我又看了看其他地方。
眉也是淡淡的,形状却很漂亮,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下巴尖尖的,不似我的圆润,脸颊上还有那天打架时留下来的抓痕,结了痂黑黑的一道又一道,却不难看。
“玉佩……我补好了。”
大约是见我不做声,他又说了一遍,然后垂下睫毛。
润着水光的眼珠一下子被遮盖住,我觉得有些可惜。也不知为什么,原先的那些厌恶忽然就想不起来了,只是心里头感觉怪怪的。
他说:“这不是不值钱的玉。”
我呆呆盯着他的睫毛,随意“嗯”了一声。
“母后给你祈了好长时间的福,所以它不是不值钱的玉。”
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声音低低的,似乎也在颤抖,“母后每天都在说,保佑子昱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所以它不是不值钱的玉……”
我心里有些发痒,总有一种冲动想去碰碰他的睫毛,刚刚决定遂了自己意伸出手,他却忽然抬起眼来。
一瞬间,我看见那双琉璃珠般闪耀着温润光泽的眼眸里,满满的承载着自己的身影。
他慢慢凑过身,我一动不动,任由他将玉佩系在自己脖子上,耳边轻轻柔柔的,是他缓慢的,如祈祷一般的声音——
“保佑子昱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或许是从那一刻起,某种异样的情愫就在心头悄然生长了吧。
甫子昱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微笑着说:“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一直喜欢着,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放手。”
杪冬默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刚才你问我是否会记恨,我说,我会记恨的。”略微停顿片刻,他又说,“你摔坏玉佩的事,我会记恨的。”
甫子昱的面色僵了下来,杪冬撇过视线,淡淡道:“我没有办法喜欢你。”
“就因为我摔坏了玉佩?”过了好半晌,甫子昱沉声问。
杪冬摇摇头。
“因为你我皆是男子?”
杪冬摇头,道:“不是。”
“那么,”甫子昱的声音有些不稳,似乎在压抑些什么,他吸了口气,再次问,“是因为我们是兄弟?”
停顿了一会儿,杪冬依然回答:“不是。”
“那究竟是为什么?”
冷下脸来的甫子昱与顺帝有着惊人的相似,并非指容貌,而是那种属于无情帝王家,与生俱来浑然天成,不容他人反抗、唯我独尊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