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个时候,应该叫他老鬼才对。
我已经不再是往日的我,而闻铭,也不再是往日的他。
我们都长大了,已经变得都不相同。
心中感慨着,我还是把徐淡定刚才的来电跟闻铭说了一遍,他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鞭炮般的“啪”之后,鞭挞声停了下来,吴格非对这边说道:“鬼爷,这家伙疼昏过去了,要不要把他弄醒了再打?”
老鬼伸出手来,遥遥一挥,说不用。
吴格非瞧见老鬼跟我有事儿要谈,朝着这边微微一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临走的时候,他还恭敬地将门给关上,完全看不出刚才行刑的凶狠。
门关上,老鬼抬起头来,对我说道:“你觉得徐淡定这人怎么样?”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跟他说道:“我跟他算不得很熟悉,只是感觉他的立场比较坚定,能够懂得为大家着想,按理说会传话,应该是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老鬼有点儿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阿言,你觉得我如果不依不饶的话,会不会很让大家为难啊?
我说怎么会,有错的是对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鬼苦笑,说话不是这么讲,像这种事情,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正闹到公堂上去,谁也扯不清;现如今的局势,是很多人用性命争取来的,如果我这般一意孤行下去,很有可能会引来许多的风波,也会给徐淡定他们带来麻烦……
他说得很痛苦,而我则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上强大的压力。
但我也能够感受到徐淡定那边承受的压力。
这件事情,很让人为难。
按理说,像这一次的事情,怎么说都属于江湖矛盾,一般来说,都会让当事人自己去处理,只要你弄得漂亮,上面都不会去管这些事情,但孙老这个时候站出来,表面上要谈,暗地里会不会拉偏架,谁也不知道。
我看着老鬼纠结的表情,伸出手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当老鬼抬起头来的时候,我认真地说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不管怎么说,牛娟死了,这仇就是血仇,不死不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老鬼叹了一口气,说你跟徐淡定说,可以,时间地点,让他们来定。
我深深地瞧了他一眼,而老鬼则无力地挥了挥手。
我知道他想要自己一个人思索一会儿,没有打扰他,而是瞧了地上昏迷的信少爷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再一次跟徐淡定通话,他表示知道,没过多久,便传来了那边的消息。
孙老那边的要求只有两个,第一,先别对洪家信,也就是这位“信少爷”做些什么,别为难他;第二,希望能够尽快见面,最好越快越好,今天晚上能够赏脸吃个饭,那是最好。
经过一番撮合,我们约定了时间地点。
下午六点半,我们抵达了京都后海的羊房胡同,这儿有一家叫做“历家菜馆”的私房菜十分出名,据说接待过名人无数,什么美国前财政部长鲁宾、英国前首相梅杰啊,还有金庸、梅葆玖、成龙等国内名人,都曾是这儿的座上宾。
人这馆子桌子不多,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没门道的,提前半年,都不一定有位置。
为什么这么牛?
不但因为它是清朝同治、光绪年间内务府大臣厉子嘉后裔的私房菜,而且因为这儿的主人相当有脾气。
来的路上,我和老鬼与徐淡定汇合之后,他跟我们讲起了这里面的典故来。
这一次来的,只有我和老鬼,其余的人,包括屈胖三、小龙女和吴格非,都没有来,魅族一门的那帮俘虏,更是如此——屈胖三虽然好吃,但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场面,而小龙女虽然想跟着我来见世面,但她却是认识孙老的,怕在这儿见面尴尬……
他们都留在了通州的临时驻地,也免得再有意外发生。
到了地方,门口有警卫员,而屋子里,则有人在那儿等待着,我瞧见了先前与我有过交手的洪天秀,还瞧见一个两鬓斑白的国字脸男人,另外旁边还站着一模样俊秀、脸色颇冷的年轻男子。
我们进来的时候,顿时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太一样。
那位年轻男子就如同出鞘的剑一般,锋芒毕露,有着一种谁与争锋的犀利,而那位国字脸,则很是低调,宛如温润的玉,风轻云淡,十分内敛。
不过这两人怎么看,都与我想象中的孙老不太一样。
我和闻铭看向了徐淡定,而徐淡定则是苦笑。
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显然,孙老并没有来,今天跟我们谈的,就是面前这几位。
准确地说,应该是坐在椅子上的两位。
我们进了屋子里来,国字脸站起了身来,朝着徐淡定拱手,又朝着我们拱手,说多谢几位赏脸,家父偶感风寒,身有微恙,过来不了,特地委托我来,给诸位牵线搭桥,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争端,让误会消弭……
徐淡定作为引荐人,给我们介绍起了双方来。
他认识洪天秀,也认识国字脸。
这位国字脸是孙老的大儿子,名字叫做孙亮,人称亮伯,现如今在民顾委工作,算得上是里面的少壮派。
随后徐淡定又给他们介绍了老鬼与我。
老鬼自然用不着说,至于我,则没有说真名,随便说了一个名字,姓王,跟班小弟的角色。
双方坐下,孙亮张罗着上菜,没多时,一大桌的厉家菜弄上来,满满一桌子,琳琅满目,酒也开了,是国酒茅台,窖藏三十年,瓶子一开,味道浓郁,他笑盈盈地聊着这一大桌菜的来历和妙处,然后开始劝酒。
然而他端起杯子来,我们这边却没有理会。
同样,洪天秀也一直黑着脸。
孙亮有些尴尬,放下了杯子,然后说道:“怎么着,诸位,不给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