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睡一觉以后头晕的症状会好很多,没想到反而更严重了。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头重脚轻,差点没起得来。
刚才强撑着精力弹完一首钢琴,发挥得差强人意,没有在初赛的时候就被淘汰。
路渺渺走在空旷的广场上,捂了捂冻红的耳朵。
这里的气候潮湿,和s大的冬天不一样,寒意浸入骨髓,冷得彻心彻肺。
她想找个地方买点药,但是路边药店很少,她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一家开门的药店。
路渺渺走进去,药店里的店员说的是荷兰语。
她对荷兰语非常陌生,尝试用英语和对方沟通,然而对方也听不懂英语,比她还要着急。
最后路渺渺终于成功买到了药,却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
她实在没有精力走更多的路,随便在广场找了一个座椅,坐上去,打开刚才买的一瓶水,抠出两颗药片咽下去。
远处建筑精湛优美,尖形的拱顶几乎要冲破云层。从路渺渺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背后渐渐埋落的日光。
这时候正是上班时间,广场充满人流,唯有她闲闲地坐着,不着不急。
着急也没用,反正也没有人等她。
路渺渺坐了一个多小时,非但没觉得好转,脸颊好像越来越烫了。
她打算回住宿的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而才刚刚站起,眼前就蓦地一黑,身体脱力,朝后面倒去。
不等她站稳身子,已经有一个人快速地跑过来,扶住她的肩膀。
路渺渺回头,就看到何知礼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鼻子没来由地一酸,仿佛连日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源源不断地溢出。
她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蹭进他的颈窝,声音又委屈又无助:“何知礼……”
她说,“抱抱我。”
温热湿润的液体流出,灼烫他的皮肤。
第52章 第52章 chapter 52
怀里的女孩脸颊滚烫,泪珠一颗一颗从她眼眶满溢, 仿佛滴在他心头的油蜡。
何知礼拥着她的手臂收紧, 喉咙干涩, 心疼得直发抖。
“好, 好……”他安慰她。“没事了。”
他从s市坐了12个小时的班机,从机场出来以后就直奔这里。得知她今天要去参加钢琴比赛的初赛,先去了比赛礼堂,那边的比赛已经结束, 他顺着路寻找过来。
远远地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广场角落, 微微蜷着身体,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那样孤单与落寞,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何知礼以前曾觉得她骄傲任性,狡猾虚伪, 可是当她真正露出脆弱的一面时,他竟那样难受。
不等他走近,她就身子一趄向后倒去。
何知礼搂着她, 腾出一只手抚摸她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 扑在他颈窝的呼吸也带着热意。
他哑声说:“我带你去医院。”
路渺渺不为所动, 依旧紧紧地抱着他,好像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旦松开,就再也没有生还的路。
何知礼任由她抱着,不忍心推开, 只道:“你生病了。”
怀里的女孩没有反应。
他低头看去,就见她闭着眼睛,脑袋无意识地依偎在他的胸口。长长的眼睫毛挂着水珠,垂在那张泛着红晕的小脸上,鼻子因为哭泣而微微翕动,昏迷过去。
……
路渺渺浑身很难受。
嗓子干渴,四肢疲惫,想一直这样昏睡下去。
迷迷糊糊间好像回到小时候。
她在一次钢琴比赛中失利,没有得到第一名,被比她小一岁的选手比了下去。回家以后,路贞就让她一遍一遍地弹琴,不许出门,直到把失误的那一小节弹得再也不会出错为止。
路渺渺感觉自己弹了很久,从天亮到天黑,弹的两条手臂都酸痛不堪。
她想出去,和朋友说好了今天晚上去外面玩。可是路贞的书房就在旁边,她如果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她看见。
七岁的路渺渺陷入了苦恼,怎么才能出去呢?
后来她想了一个办法,打开琴房的窗户,踩着琴凳从窗外爬到二楼的阳台上,从阳台跳下去。
阳台下面是一块松软的草地,应该不会受伤。
她为自己这个主意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跳下去以后非但没能逃脱,而且还把腿给摔折了,从此被妈妈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路渺渺想阻止自己往下跳,可是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就助跑着往前冲去。
她在心里想,不要跳啊,没有用的。
可是已经晚了,她体内的小女孩已经纵起身子,扑腾朝下。
这一次没有摔在地上。
而是落入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他稳稳地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脸侧,声音又低沉又虔诚:“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