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陆千凉提笔给沈季平撰写回信,写了揉揉了写直折腾了一下午。沈言璟由着她抓耳挠腮,坐在阆苑里茶水喝了两壶,手中书册却并未翻几页。
整个紫禁城都知道,宁王远赴边关平无终之乱,却将王妃送到了齐王沈言璟的仁寿宫照顾。而紫禁城也都知道,这位女子虽是宁王妃,可仁寿宫的侍女小厮却都是唤她王妃的。
齐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应了过去,宁王妃也没说什么,他们有几条命,敢在这两位贵人的面前嚼耳根子?
初秋九月,酷暑未消,整个紫禁城内都弥漫着秋老虎的余威。
陆千凉已是近五个月的身子,虽不算是大腹便便,身子也不似前段时间那般活络了。腹部明显的扩大之余也伴随着明显的孕吐,天气又热,折磨的人苦不堪言。
她从不知道怀孕生子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怕压迫到胎儿,她呕吐时又不敢弯腰,只能跪坐在地低着头,险些将胆汁呕出来。
好在那小东西已经知了些事,不时踢一踢她的小腹,很是不老实。
房中闷热,常置冰盆又对身子不好,沈言璟索性唤侍女将卧榻搬到阆苑中的巨树下,让她歪在卧榻上乘凉,他便给她打扇。陆千凉不爱读书,也不爱吟诗作画喂鱼抚琴,无事之时便扯一本话本子叫沈言璟读给她听,自己则昏昏沉沉的打盹儿。
沈言璟的声音清脆,带着少年人的活络,不似沈季平温润有若古玉。可这样原本不会让人泛起睡意的声音,陆千凉每次听的却渴睡的很。
又一日天晴无波,陆千凉侧着身子打盹,沈言璟倚着树干一边给她打扇,一边读着朝瑰送来的《别扭王爷刁蛮妃》的话本子。
本子中的王爷别扭的很,明明心中欢喜,却别扭的不肯对喜爱的姑娘表露情深,以至于二人明明心中有情,却是接二连三的错过,听得陆千凉心下着急。
睡意渐浓时,她突觉小腹被人从内而外踢了一脚,绵绵密密的酥麻感渗透出来,一脚踢没了她所有的睡意。陆千凉顿时“哎呦”了一声。
“怎么了?”沈言璟放下书册问她。
陆千凉柳叶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她抚着小腹嘶嘶的直抽冷气,一脸委屈的指了指:“这小东西踢我!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沈言璟大笑,坐到她身边道:“这还没出生便有了你上房揭瓦的风采了,日后可还得了?”
陆千凉瞪眼,沈言璟忙抿了抿笑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母妃剑术卓绝,日后他也定是一届剑术高手,浣花洗剑,恣意人生。”
这回陆千凉开心了,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肚皮:“我已经能感受得到他的,他踢我的时候倒也蛮可爱的。你要不要听一听?指不定还能听到心跳呢?”
“是么?”沈言璟俯下身子,将耳朵轻轻地贴在她的小腹上。
那轻微的胎心并不明显,可若是用心去听,却依旧感受得到那跳动的频率。不只是他,还有那个侧卧着的人。母子二人的心跳,竟都离他如此之近。
沈言璟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耳边只有沉静的心跳声,律动的如此真切。他将手扣在自己的脉腕上,心跳声渐渐真切,他却分得清三人中任何一人的。
想来,这便是牵挂。
三个人的心跳,少一个都不算完整。身前人是他的牵挂,此时便笑意俨然的悠然闲卧,毫无防备。纵使不是他的妻……他又有何不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