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飞叶作箭的一式也是陆千凉偶然间想到的,没想到偶然一试威力竟也不小,日后定有用得着的时候。她在心里盘算着好事,一只素玉雕琢般的手执着白瓷盏递到眼前,白瓷杯中浅碧色的茶汤清澈剔透,正是她现在需要的东西。
骨瓷入手已然凉透,像是沈言璟早已斟出来凉好了才递给她的,她不喜吃热食,也不喜喝热茶,倒是对凉物情有独钟。沈言璟说她尚未体会到世间的凉薄,怀中尚存温热。她却认为不然,正是因为怀中已无温热,才不去触碰那些过于温暖的东西。
温柔乡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消解掉人对周围的警惕,否则哪有那么多的马上风?
她仰头将杯中的茶水饮了个干净,左手揉着右手的手腕揉了揉:“多日不动弹,骨节都快生锈了,神清气爽啊。”
恰逢侍女端来镇好的冰果罐头,沈言璟盛了一碗先递给左刀韩,又盛了一碗搁在陆千凉的面前:“解解暑,满头的汗。”
陆千凉最喜酸甜,递到手边的东西也不客气。她将几枚红彤彤的果子舀出来放在沈言璟的碗中,自己去舀罐头汤喝,一口下去从喉咙直冰到脾胃,冰爽无比。
“师父,这罐头味道不错,清爽解暑,您也尝尝。”陆千凉话音刚落,眼风无意间带到沈言璟,竟发现他正望着左刀韩手上的左手,微微皱着眉。
陆千凉望去,也是心神一震。那只左手不自然的弯曲着,骨节也僵硬的很,经脉与血管高高的凸起,像是虬结的山峦般。她出剑向来有分寸,难道是刚才无意间伤到他了?
她紧忙起身要去按那人的脉腕,左刀韩反应迅速的收了手,摇了摇头:“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我缓一缓。”
陆千凉不理会他说了什么,兀自倾过身子去压在那脉腕上,无意间看到了那隐藏在破衣下的,蜿蜒着的伤疤。
那伤疤已经是陈年之久,蜿蜒着从腕骨处直通向手肘,光是看着那道伤疤便能想到那一站的惨烈。对手拼死一搏,手中兵器错过左刀韩手中的长刀,顺着她的脉腕狠狠地划至手肘,也截断了那握刀之手的经脉。
自此,一代刀神黯然落幕,武林或许升起了无数颗新星,可却无人再记得这位失败的王者。自古成王败寇,谁人评说。
指尖下的脉搏轰鸣跳动着,陆千凉的神色却蓦地变了。
“千凉!”沈言璟最懂她的心思,忙拍她的肩膀唤回她的心神。陆千凉收手回来,眉头尚紧锁着。
左刀韩看她那模样,却未失望,而是反过来安慰她道:“四十多年了,我自己都没抱着什么心思,罢了,罢了,我已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