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中除了年复一年的寂寞便是日复一日的孤独,无甚新意。一国公主不似陆千凉这般闲散人生,无趣了也只能绣花抚琴打发时间,光是这两个词汇便让陆千凉崩溃的很。
晌午,侍女上了茶点,陆千凉一如往昔同朝瑰清谈。朝瑰正绣着一柄美人扇,低眉垂眼无限温柔,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貌。
与她相比,陆千凉便下乘的很了。
她树枝作剑,脚下是玄妙的步法,引得满院宫女拍手叫好。朝瑰给她倒了杯茶,笑道:“皇叔眼光真是好,能有千小姐这样有趣的人相伴。”
“你若是愿意,便让你皇叔也替你选一个有趣的人做驸马。你二人琴瑟和鸣岁月静好,不也好得很么?”她真挚道。
朝瑰放下了手上的绣活,望了望高耸的宫院和时而排成一队行过咸阳宫门口的侍卫,苦笑:“我同千小姐不同,朝瑰自幼学的是诗书礼仪女训女戒,听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饶是皇叔替我请了鸿儒授课,知晓的世间的千般风月,骨子里却也守着那酸腐气,早已经改不掉了。更何况,就算是挑了个好儿郎做驸马,君臣的身份也如天崭不可逾越。嫁入宅院后每日当做排位供在正妻的位子上,每日看着丈夫隔着屏风晨昏定省,每月也只能同丈夫同房一日,多了便会被人说做是枉顾皇室礼法。”
朝瑰叹了口气,又执起那柄美人扇绣起来:“若是丈夫纳妾,便是一世高墙冷院。若是不准丈夫纳妾,那便要坐实了妒妇的名头,无论如何都是错。”她微微抬了抬眼:“千小姐是恣意人,想必是想不通我们这种人为何作此言语吧。姓沈的人身为皇族,比旁人得到的多,失去的也要更多,这和亲我若是不去,那便要落到皇叔的身上,千小姐想必也不愿丈夫的府上储着别国公主做姨娘吧。”
陆千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觉得此时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单薄。她扶住朝瑰的肩膀,双眼直视着她的眸子,信誓旦旦的道:“朝瑰,你听我说,只要你说一句不愿……”
“若说愿与不愿,我想我是愿的。以一己之身能换来离阳王朝几十年的和平,我又何乐而不为?”朝瑰道:“皇叔与小姐的心意,朝瑰心领了,可这样的代价,请恕朝瑰愧不敢受。”
当日,沈言璟来咸阳宫接陆千凉,听到的也是这样一副说辞。二人相视一眼,也是无可奈何。
马车上,沈言璟翻看着京中事件,陆千凉却闷闷不乐。
她心中更着一根刺,那根刺的名字唤作朝瑰。她扫了沈言璟几眼,见他没有同自己说话的意思,便主动攀过去:“怎么办?真让朝瑰嫁去匈奴不成?”
沈言璟眼也不抬:“朝瑰这姑娘看上去是个弱质女流,可骨子里却英气的很,也倔的很。她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先皇后活过来也无可奈何。”
他放下手中信件,捏了捏眉心:“先皇后死得早,这些年来朝瑰过的不高,又要抛光养晦,本就养成了坚韧的性子。她这般想得开,倒也是好事。”
“沈言璟,你这话想清楚了再说!”陆千凉微微有些恼,她刚要发作,又坐了下来:“你知道朝瑰今日怎么同我说的么?她说若是她不嫁,匈奴一旦送了公主来也只有你一位亲王能迎娶。她为了你我,连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能不要,我不能将她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