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过的错事,合该我一生一世受此折磨。昔年他因我而受过的苦难,又何止如此?”
陆千凉起身,将那视若生命的断镯藏入怀中,绽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打扰了,青砚公子。”
她走过他的身边,伸手便要推房间的门,那门框却先一步的被人按住。
青砚收了手,双手抱臂闲闲的倚着门框,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低垂的眼睫与精致的眉眼,突然想要伸手触一触她饱满的额头,和颊边婴儿般白皙细腻的皮肤。
这是极其逾矩的行为,青砚从来都知晓,在这世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好在最后一刻,他的理智战胜了他的欲望,未曾真的将手伸出去。
青砚伸手将她手上包着镯子的锦帕夺过来,转身走向摆放着自己琢玉工具的那张桌子,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我可以替你修这个镯子,不过不是今天。这血玉不好寻,我要去切两块好的玉料才能将其修复。”
陆千凉嘴唇动了动,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青砚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像是一颗本已经陷入了泥泞的心再一次被捧上了云端,她舔了舔嘴唇,迎了上去:“只要你肯替我修,我多长时间都可以等的。”
青砚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不冷不热的道了句:“坐过来。”
陆千凉忙提着裙角跑了过去,跪坐在青砚的身边。青砚举着两半碎裂的镯子对着日光寻找断裂的纹理,听到她动作的声音,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目光沉了沉。
那眼神,好像是在无声的控诉,我已经答应帮你了,你怎么还不自觉一些的讨好我?
陆千凉顶着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深觉青砚刚说的那句“帮忙并非肉偿”的话委实不靠谱。她靠的更进了些,讪笑了两声。
青砚见她不肯靠过来,索性自己靠过去些,指着镯子上的断口:“玉是好玉,你这些年来保存的也好,并未可碰掉端口周围的棱角。平常的补玉师多会在断玉的周围贴上锡箔金银掩饰断口,这样的掩饰方法,配上了这样好的血玉,委实拙劣了些,以我来说,不妨在这断玉的两侧凿孔,在用嵌合的方式将断口连接在一起。”
平日里寡言惯了的人说出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倒也没见他有什么停顿。可见这人并不是寡言,而是不想同她说话。
陆千凉专注的听他解释,问道:“玉质极脆易断,这样修补,不会存在危险。”
“自然会存在。”青砚道:“这样的方法,只有我肯用。而就算是我,也只有堪堪七成的把握。还是那句话,破镜难圆,想要将断裂的镯子修复到和原来一样极难,我还是建议你选些把握的法子,至少不会损坏了这块好玉。”
再一次的,陆千凉陷入到了两难的抉择。
她所提出的要求,本就是常人无法胜任的,而今一面是退而求其次的稳妥方式,一面是悬崖走钢丝般的危险方法,二者选其一,自难抉择。
陆千凉手掌紧紧握着破碎的镯子,任凭锋利的棱角陷进肉中仍不知痛。好一阵,她才放开手,将东西交到了青砚的手上:“我既然将东西给了公子,自然相信公子。劳烦公子成全我的意愿,替我修补这支断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