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之时便有记载:“出西蜀,其生处土如渥丹。佩之香浸入肌体,闻者迷恋不能去,故曰迷迭香。”
正神往其中,方听得她问起来,“我该怎么喊你?”
他放下来手中汤匙,与她道,“我姓明,单名一个煜字。”
她似正在忙,手里叠着什么东西。又听她道,“那我就叫你阿煜!”
“……”
“我年岁比你长许多,你总该称呼一声兄长。”
他边提议着,边舀着另一勺粥送入嘴里。
“明兄?玉兄?多不好听!”她嫌弃着,又问,“那你多大年岁了?”
“二十有七。”他淡淡作答。
“我毕大叔也才三十有二,你比他小些。那我便叫你二叔。”
“……”给他抬了个辈分?他不想答应。
“二叔,二叔,明二叔!”
“多好听。日后你便是我明二叔。”
“……”明煜心里够够的。
她手里叠好的东西,送来他床边上,“昨日衣物剪烂了,你再换这个。”她说完了,似是要出去。
“蜜儿?”他试着喊了声。
“嗯?”蜜儿却不知道,他竟是记得自己名字的。见他虚弱靠在的床头模样,正抬手摸索着寻自己。她回身凑去他眼前,“做什么?”
明煜面前扑腾着她温暖的气息,到了口边的话顿时噎了一噎。半晌方再开口,“你家院子几口人,他们知道我在么?”
“自是不知道的。”蜜儿答得爽快,“头日救你回来,徐阿娘刚刚生了娃儿,说与她听徒让她担心。银荷姐姐又不是能担事儿的人,我便都省了麻烦。”
明煜安心下来几分…
蜜儿撑起来身子,边往门外去:“我去与你再打壶酒来,一会儿该还得清洗回伤口的。”
她说着轻咳了两声,自忖度着他会不会又想去茅房了,“一会儿银荷姐姐就该出门了,徐阿娘还在坐月子不出东屋,你若想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
榻上那人只轻轻应了声,“好。”
蜜儿方拉开门,先回了趟自己的屋子。天儿还冷着,她披着件小敞从屋里出来,便去了薛家酒铺。
薛家铺头靠着东街角儿上,劳工们去不起那些高档酒肆,便来这儿解解酒馋。平日不停市的时候,门前的队儿能排得老长。好在今日不做生意。
蜜儿去敲了敲门,便见金大娘来开了门。
金大娘听得蜜儿又是来买酒的,捉着她仔细嘱咐,“女儿家的,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你阿娘去得早,你自己也得珍重着自己。她方能放心了。”
蜜儿的谎话编得圆,“金大娘,酒是拿来做菜的!昨日买回去那瓶被我不小心打翻了…今儿方找你再买一壶。”
金大娘这才与她取了一壶新酒来。“拿好,可别再摔了!”
蜜儿递过去银钱,金大娘笑着收了下来,又忽想起来什么事儿,拉着蜜儿道,“你阿娘去得急,她手上原还攒着些东西给你的。那徐娘子可与你了?”
李氏在生的时候,与金氏走得近,两人常一道说着买卖的事儿,便也提过几回家中财务。李氏走后,金氏自也担心着,那徐氏是个软性子,蜜儿交到她手上,且莫耽误了。
蜜儿自也与金大娘说了一番,“现如今都由得徐阿娘保管着,等得毕大叔回来了,再说。”
金氏便也不好再多嘴,只道,“你家中那都是两个没主意的,若有什么事儿,你便来与金大娘商量。”
蜜儿笑着与金大娘一福,道了声谢,方转身出了院子。
行来转角,却见得薛家酒铺牌坊下有两人身影。过年天儿,巷子里走动的人本就少,蜜儿听得人声耳熟,多看了两眼,方见是银荷正与薛秀才说话。
薛家酒铺当家去得早,金大娘一人拉扯大了这兰哥儿,好在酒铺生意好,兰哥儿也肯生性,前几年便秀才中第,成了甜水巷里一段佳话。只是蜜儿不知,银荷何时与薛秀才这么熟悉的。二人拉着手,一时耳语,一时欢笑。隔着小片的距离,蜜儿听得不觉脸红,忙加紧了步子走开了。
就快行回梅竹小院,却听得银荷在后头喊她。蜜儿自将手中酒壶往身侧藏了藏,方回身过来迎她。“银荷姐姐也回了?”
银荷方转角便见得蜜儿在前头,手中拎着酒壶,似是从薛家酒铺打来的。跟上前来,便一把拽住了她藏在身侧的酒壶,“你竟偷偷买酒喝?”
“只是做菜用的。”蜜儿拧着手腕儿回来。
“真是?”银荷走去前头,又回头笑道,“我看你这几日怪怪的,可是在藏着什么呢?蜜儿。”
蜜儿心口顿了一顿,却笑着掩饰了过去,“我又能藏着什么。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忙不过来了,可比不得银荷姐姐清闲。我方见那薛秀才与姐姐你一样清闲,他与姐姐说什么了?”
银荷顿时心虚,拧了眉头,不知这丫头真听到了什么没有…
蜜儿见她神色几分慌乱,笑着走去了前头,摇晃着手中酒壶,“快回吧,今儿中午炒醉鸡吃。”
银荷原见她这两日总往绣房里跑,总觉着不大对劲儿,本想套套她的话,怎知反被她捉住了小辫子。
过了今年雨水,她便要及笄。阿娘说了,得与她相看人家了。她与那兰哥儿虽是交好,兰哥儿却迟迟不敢跟金大娘说起提亲的事儿。他二人方还在为这事儿发愁。眼下若是闹开了,怕是两边家中的脸面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