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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真,你别跑啊!”
季宸嘉一见,赶忙跟了上去,不顾形象地大喊起来:“穿着高跟鞋,你会崴脚的!”
随着楼道门的沉沉合上,那阵响起来的的脚步声和呼唤声很快便听不见了。
施世朗默默摇了摇头。
神经病。
无缘无故被人冷嘲热讽了一通,施世朗饶是再没心没肺,情绪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独自站在原地,闷声不吭地过了一会,便准备要离开了。
随后,他掉转过身,正要迈步,却从一旁的玻璃墙里,看见了外面练马场的风景。
巨大的黄昏落日下,微风吹得草木轻轻折腰。
一匹卸了鞍的米灰色公马耸立在草场上,在余晖中看起来神采熠熠,气质高挺。
明决站在华齐的身边,一边用手轻轻抚着它的背,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它的耳朵讲话。
练马师在较远的地方背手站着,静静观望着他们这一边。
隔着玻璃,施世朗自然听不见,也不会唇语,看不懂他说话时的嘴型。
但从明决脸上恬淡的微笑,他看得出来,明决现在心情很好。
他第一次看见明决这样笑,是在公学的马场上。
那时他穿着一身黑白色骑马装,戴着一顶圆顶帽,骑着他心爱的小马驹,游刃有余地穿行在绿草地的木障之间,为一周后的公学马术障碍赛做准备。
汤岫辛跟施世朗提到过,明决入学后,蝉联了每年的马术冠军。
那个下午,施世朗站在马场外面,看着明决不知疲惫地来回练习。他专心到根本没有发现马场的栅栏外站着一个人,一直到后面他的练习结束,牵着华齐在日落的天空下慢慢步行,才看见了站在马场外边,背着画板的施世朗。
在他看过来之前,施世朗以为他不会注意到这一边来——毕竟他已经骑着华齐无数次从这个地方经过,都没有留意到这边站着一个人。
因此,当他直直望向自己的时候,施世朗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像个失了灵的风向标,有些呆钝地站定在那里。
不知是那日的暮色醉了,还是施世朗的错觉,总觉得在夕阳光的映照下,明决脸上的线条看起来很柔和,瞳仁的颜色也浅了些,看起来稍稍的平易近人,离那个看不起他的高傲少爷远了少许。
也不知明决是运动过后沾上了点人气,还是因为站在他心爱的华齐身边,居然难得的没有漠视施世朗,而是很轻地对他点了点头,之后才转身离开。
施世朗在那一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更加莫名其妙的是,从那以后,他居然有些异想天开起来,觉得照着这样极其偶尔的正常相处,时间久了,他和明决两个人,也许可以建立起友谊。
直到后来,他在十分偶然的机缘下,在离公学不远的,一条僻静的林荫道上,看见了那对走在一起的璧人。
那是一个脸上泛着天真的搪瓷女孩,看上去有些显小,穿着白纱洋装,站在春色里,羞低着头跟明决说话。
明决撑着伞,跟随着她的步子,慢慢地走在林荫之下。
在车里面,施世朗把脸转过去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阵无名的心绪不平,强烈到他要将车窗全部放下,才能够正常呼吸。
施世朗被这种控制不了的异样情绪折磨到了晚上。
最终,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也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明决与他的嫌隙,也就是从那里开始。
施世朗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季初的芳心。
这个跟水晶一样剔透的女孩,看穿她的心事,简直跟往描好的绘本上涂色一样简单。
她喜欢听人家讲笑话逗她,喜欢变魔术一样凭空出现的玫瑰花,喜欢偷偷地透过卧室的窗户,往外张望像个哨兵一样守在外面那棵棕树下的施世朗。
在她躲在云松树后面,红着脸从施世朗的怀里缓过气之后,施世朗才知道这是她的初吻。
风言风语来得很快,施世朗仍旧没有收敛,依然行事招摇。
事实是,他一直在等,等着有人找上门来。
结果,他没等来季初的未婚夫,只是等来了她趾高气扬的哥哥,勒令他马上离开自己的妹妹。
施世朗没有如季宸嘉的愿,当然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在明决与季初的婚约告吹后,没过多久,他们便分开了。
马会大楼的门厅里,施世朗侧身站着,看着外面对着匹马表情都比对自己多的明决,有些孩子气地抿了抿嘴皮。
这个场景,其实和他们在公学的那一次很是相像。
明决只要稍稍抬头,就会看见站在玻璃这一边的他。
什么时候——
施世朗在那里开始了他少年时代的天马行空——
——明决才能像那次一样,从专注里分出点心思来,留意一下他的存在呢。
施世朗在玻璃后面,像个幽灵一样站了好久
', ' ')('。最后,他觉得有些累了,坐到了地毡上,侧额倚着玻璃,弯曲起来的双臂把自己圈得很紧。
看着外面闭上眼睛靠在华齐脸边的明决,施世朗没忍住,在心里面骂了他一句。
讨厌鬼。
温暖恬静的病房里,日照从朝南的窗子照了进来。
季初午睡醒来,睡意未散时,恍惚看见病床边端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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