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如水,大厦灯火通明。
精英组几人或站或坐,手中翻着卷宗,熬得双眼通红。白清明提着茶壶给满地转悠,偶尔倒掉累满厚厚烟灰烟蒂的玻璃缸。
“哟,总算来了。”
鹿微微站在正对走廊的玻璃墙后,把卷宗往地上的纸箱一扔,伸了个懒腰。
朱砂坐在办公桌后,在香烟白雾中一抬眼,只见孙韦君的身影匆匆穿过玻璃走廊,走进顾偕办公室。
她旋即冲白清明一扬下巴:“小白。”
白清明得令,从沙发上豁然起身,降下了窗帘,把对面办公室里挡得严严实实,不论里面是论功行赏还是暴跳如雷都与他们无关。
朱砂下意识瞥了一眼温时良,后者认真翻找文件,没有察觉到朱砂的视线。
温时良从茶水间天台回来后神色如常,从外表来看猜不到顾偕对他说了什么。
“赵一淳也真是飞来横祸,”鹤楚然端起茶杯,摇头叹息,“Boss为什么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开了他。”
张霖头也不抬,目光仍留在手中资料上:“尹铎在暗,我们在明,他老人家怎么能未卜先知呢。”
“真特么是巧了,”鹿微微感慨,“不过也是,Boss那个高度,整个深蓝都是他过家家的游戏,当然随心所欲想干吗就干吗了。”
鹤楚然懵懂抬头:“为什么?”
“你觉得我们付给宁天辉的律所那么多钱是为了留住律所吗?不过为了宁天辉一个人。”鹿微微长长叹了口气,“各种管理学畅销书都说,领导者要公私分明,留住人才,但那是平庸的领导者。掌舵者需要一个,其他人都是执行命令的机器而已,随时都能替换。再说Boss的级别……就算他变态到要求每个职员上班前都在公司大厅给他舔屌,你觉得想挤进深蓝的人会变少吗?”
“微微,”朱砂呛了一声,“楚然还没成年。”
鹤楚然皱紧了眉头,眨了一双呆萌的大眼睛,似乎更糊涂了。
“金融做的是什么?是信息和资本。”朱砂放下一本卷宗,两指捏着鼻梁,“现在缩小你一半的资金,到了年底你的价值盘面也就只剩现在的四分之一了。”
鹤楚然了然,这个道理他懂。
如果他手中有一万元,花一千元买了鸡蛋,当鸡蛋下跌只值一百块钱时,他的总资产是九千零一百块,依然用剩余资金购买其他商品。但如果他手中只有一千元时全部买了鸡蛋,鸡蛋下跌时,他手上就只剩了价值一百元的鸡蛋。
市场下跌对于资金盘面大的账户而言只是一次震荡,而对于资金少的人来说就是全军覆没。
只是……
鹤楚然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扩大。
紧张的气氛僵硬了整晚,大家借着教育小朋友的机会站起来放松活动一下。
朱砂也放下了文件,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又是一条来自“陌生人”的信息。
【几个人加班?】
朱砂回复道:
【五个】
“张霖现在是嘴欠,等他成为张先生了,所有被他‘嘴欠’过的人,都会把那句话当成他讲的笑话,而不会被冒犯。”鹿微微双手撑着后腰,前后活动僵硬的身躯。
“是啊是啊,等……”张霖笑眯眯,一句话挪揄鹿微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在鹿微微的眼刀中转了个调,“……等温时良成为温先生,人们只会说温先生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会说他是拿腔拿调爱装逼了。”
张霖瞥了一眼温时良,后者果然无视了他,端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
通宵达旦地加班已经让房间内其他人从精英跌落到了社畜,只有他的偶像包袱还稳稳压在肩上,西装领带一丝不苟,行走间带起一阵淡淡的沙龙香。
“所以说,普通人‘无常’是心理变态,大佬‘无常’才是性格。”鹿微微哗啦翻开一本新卷宗,“去年Boss结婚,傻逼媒体报道这是世纪联姻,联个屁,Boss看上的那是名媛头衔吗?他出差访问哪国领导人不接待,他招招手什么爵位不送上门?别人娶小妈是变态,但Boss娶小妈就是真爱!”
白清明正在倒茶的手一顿,余光瞥向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