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乌云遮蔽了月光,寒风裹挟着犹如亡灵的哭号时隐时现。公寓大楼的一扇扇窗格透出昏暗的灯光,无数人影在窗户后来来往往。
啪!
一瞬间,整栋公寓大楼陷入了黑暗。
几分钟后,青白的手电光在地下室内四处晃动,几个马仔七手八脚地把备用电箱安装上了,同一时刻,监控室的屏幕再次亮起。
发电机无法供应整栋大楼的用电,只能先紧着监控摄像头和楼梯间的照明灯。走廊依然一片黑暗,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上满是雪花噪点。
监控小哥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调出各个楼层的监控图像:“大哥,找不到。”
“他就在这栋楼里长大,对地形自然了如指掌,”陈敖的语速很慢,言语中甚至藏着一丝骄傲,“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让你找到,他就不是顾偕了。”
“大哥!”监控小哥突然“啊”了一声,指着屏幕尖叫道,“您看!”
——画面中,男人英俊的面容在镜头下略微夸张变形,那双冷漠森然的眼睛直视着镜头仿佛直接刺入陈敖眼底。
顾偕平静道:“陈敖,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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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不见了,”陈敖拉开椅子,俯身望着镜头,拿起一旁的话筒说道,“没想到你还这么能打。”
“混过一天黑,一辈子都是黑,”顾偕道,“死之前,不敢老。”
黑暗的走廊上回荡着两人客气的寒暄,一个脸上横着刀疤的光头男推开了中控室虚掩着的门探头进来。
技术小哥转过身,对刀疤男无声说道:“十二楼,西二。”
刀疤男点点头,悄然关上门。然后他一转身冲走廊上那二十三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们做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即会意,抓紧了刀、握住了枪井然有序地排成一队悄悄溜上楼去。
转瞬间,监控室门外就只剩下了两个马仔留守。凄厉的月光透过玻璃上的灰尘,在老旧的地板上洒下一片惨白的光。
而楼下的某个拐角处,大队人马无声上楼,狰狞的黑影映在发黄的墙壁上,没有人注意到拐角墙壁后,朱砂双手持着一柄冲锋枪,后背紧贴着墙壁。
人烟一散,朱砂惦着脚尖快速爬上了楼,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走廊上,仿佛对头顶的摄像头无所顾忌。她的目光在走廊两侧门板上飞快扫过,嘴里无声念叨着门牌号数字:612……617……614……618……找到了!
朱砂面朝着门板,往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抬起枪口冲着门把手轰了两下,紧接着“砰”一脚踹开房门。
公寓大楼套用了一个模版,黑暗中隐约可见这间房和方才她意外闯入的那间的布局相同。桌椅、床铺都空无一物,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十七年不见,一见面就对我下死手,你可是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啊。”
广播声从门外传过来,陈敖尾音带笑,那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顾偕没有回答,陈敖也没有再说话,四下一片安静,除了电子音,就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团,一滴汗水从鬓角划过侧脸,“啪嗒”落在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她若有所感,猛地回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墙角!
——一个蜡黄瘦弱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枯瘦如鬼的手指正死命捂住小孩的嘴巴,两人的瞳孔因惊恐而放大,倒映出朱砂持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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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话了?你要是不说和我没有旧情可念,我可就当作你对我还‘余情未了’了。”
中控室内,陈敖拍了拍两个技术小哥的肩膀,随即走到墙角里紧贴着墙壁,手上比划着,示意两人也学着他这样做。
两小哥对视一眼,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还是乖乖贴紧了墙角。
广播里传来顾偕冰冷的嗓音:“没有。”
“哈哈哈哈……”
陈敖放声大笑,那笑声似乎发自肺腑,诚然,他是感到高兴,然而电流将他的笑声加工得诡异可怖,如同厉鬼折磨着半死不活的仇敌,凄厉又阴森的笑声回荡在整栋大楼内,让温度仿佛下降了两度。
“你现在连废话都会回答了,变化果然不小啊。”
因陈敖下令而凑热闹抓耗子的人在停电的一瞬间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刻门锁紧闭,走廊上冷冷清清,只有广播里的对话久久回荡着。
“不过,话说回来,打架你可以,赚钱你也行,可眼光一点长进都没有,”陈敖的声音持续着,“金融教父一招手,什么漂亮女人搞不到,就这丫头的嘴……
大队人马终于赶到十二楼,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拐角,走在最前方的光头猛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个捕捉到顾偕身影的摄像头下空无一人,而原本应该在黑暗中闪烁来证明运行系统良好的红光也没有亮起。
光头男一惊:“不好!调虎离山!”
——顾偕能截断电路让整栋楼断电,自然也有改变摄像头线路能力!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惊天动地的火力从楼下传来!
突突突!!!
地板震颤,火光冲天。朱砂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端着冲锋枪,低头冲着地板悍然扫射。子弹壳叮当掉在地板上,灰蓝硝烟四处弥漫。
不够结实的楼板在重型机枪的轰炸下十几秒就被轰了出了个一米多宽的大窟窿,墙皮、木板、水泥块在雪亮的火流中向下坍塌,伴随着无数灰尘碎屑掩埋了下面房间中的桌椅和电脑。
——朱砂所在的618房间下面,正好是陈敖藏身的中控室。
不知过了多久,震天动地的枪火终于停息了。
早早就躲在墙角的陈敖松了口气,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扇了扇颗粒浮灰踩着水泥块往外走。对面墙角里的两个技术员吓得魂飞魄散,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敖,连眨眼都忘记了。
砰!
一颗子弹擦过陈敖耳旁打进了墙壁里,他停住脚步,正要踩在废墟上的一只脚也悬在半空中没有落下,下意识抬起双手。
天花板上,朱砂半跪在窟窿边上,不知何时放下了冲锋枪,手里正举着一把手枪,冒着硝烟的枪口指向陈敖,微笑着说道:“不是告诉您了吗?我的嘴,让顾先生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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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枪击后的空气格外寂静,蚊鸣似的微弱杂音萦绕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