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有个什么用,事到临头的时候又不是担心能解决的,再说了,就算是不乐意也没有法子不是,到时候父皇开了口,难不成还能真不乐意去。”谢淮蕴平静地说着,他的一双眼朝着那殿上空着的首座看了一眼,那象征着权威和地位的存在。
“而且,我和你又没有没有贴心的母妃,到时候要真吃了亏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认了。”谢淮蕴低声叹了一口气,声音之中竟是无可奈何的苍凉之感,而他这话里面的意思也是十分的明显了,暗指着谢淮安是有刘贵妃的帮衬,而他们两人没有母妃,自然是要吃亏的,这人选也许就会从他们两人之中选出一个来了。
谢淮隐看了谢淮蕴一眼,打了个哈哈,心中不免地也有了几分芥蒂,虽说这件事情还是个没影的事情,他的心中多少也有几分这样的感慨,但这种事情也就放在自己的心中明白就好,断然不会说出口的,而且这话说出口之后就有些像是在挑拨着关系了。
他看了一眼谢淮蕴,见他神色如常,只当做是自己这个九哥提醒了自己一番,权当做他刚刚所说出口的话只是一时兴起而没有其他含义,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九哥一贯都是个体面人,做事体面,说话也体面,不像是当着人的面说出这种话的人,或许,他未必就像是真的自己所想的那一类人。
谢淮安晚到了良久,是在高丽的皇太子和长塑的太子都已经到了,且掐着元熙帝到的时候这才将将地进了门来。
虽说这是宫宴,但这男女之间原本就不同席,所以女眷都在这些男子的后头用了珍珠帘子隔开,珠帘后头影影绰绰的能够看到人影,那朦朦胧胧之中倒是也有几分美感。
那秀丽公主到的确是美人,如今十六岁,真真是花一样的年纪,今天穿的是粉红色的赤古里裙,梳着长长的鞭子,头上簪着高丽的发饰,明眸皓齿的模样倒也的确是吸引人不少人的注意。
秀丽公主也是知道自己这一次来雍都自己所肩负的使命,所以在一开始进了宫殿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将殿堂之中的那些个皇子看了一圈,除却了那些个已有了皇妃的,年纪比较小的,其余的剩下来的也没有几个。
秀丽公主也并非是完全对谢家王朝没有半点的知晓的,使臣早些日子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人打听过了如今还适龄且没有妃子的皇子压根就没几个,也就只有三个而已,而自己的目标就是在这三个之中选出一个来。
她一进了宫门之后就已经朝着那三个人之中看去了,萧王谢淮安,齐王谢淮蕴和晋王谢淮隐。
她这细细一打量之后也倒觉得这三个人生的容貌也是俱佳的,谢淮安有几分书生的秀气,而且听说这一次驿馆之中也是他安排的,也可算是十分贴心妥当的人。而齐王谢淮蕴看着也还妥当,站在一旁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模样,偶尔同人说话那也可算十分和颜悦色的。至于晋王谢淮隐倒是一个十分鲜活的人,可那埋头吃食的样子让秀丽公主也有几分看不上眼,只觉得这皇子有几分的上不得台面的作风,且听说这风评也一直不好,还有那什么哭穷王爷的名头,她是心中早就已经不喜了。
所以秀丽公主从一开始就是将自己的目光放在齐王和萧王两个人的身上,而在这两个人之中,她更在意的还是齐王谢淮安,温和有礼且母妃还是宫中位份最高的贵妃,所以她觉得若是能够成了齐王妃那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谢瑾婳也是在这一众女子之中,看着那秀丽公主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朝着外头看着,多数的时候都是落在谢淮安的身上,她也可算是过来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
“秀丽公主可习惯?”谢瑾婳的声音不响,再加上殿中又有丝竹舞乐,倒也没什么人会关注她们这一处。再加上谢瑾婳的威名在外,那些个王妃们到了她的面前的时候都只觉得是矮上了一节,眼睛不敢乱瞟的,自也是没什么可敢说的。
“一切都好,雍都之中人杰地灵,甚好。”秀丽公主露出腼腆的模样,那样子看着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多谢公主关怀,秀丽一路来看到大庆的风光秀色也可算是长足了见识。”
秀丽公主也晓得眼前这公主可是个能耐人,话当然是要说的漂亮且是也说的十分的满合,但那语气之中除了夸耀之外也没有讨好的意思,她也清楚就算她们高丽不是什么大国,她也是高丽的公主所代表着的也是高丽皇家的颜面,说话若是太过讨好反而会丢了高丽的脸而让人看不起。
谢瑾婳听着秀丽这话,知道这姑娘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那门道可算是清的很。
“高丽到雍都也算是路途遥远,也算是辛苦你了。”谢瑾婳道,“如今身在雍都,你也不用太过拘谨,可四处随意地走动走动,各位嫂子弟妹的,你们有什么活动也可带上秀丽公主,免得让人在雍都之中反而是寂寞不堪,失了咱们大庆的颜面。”
谢瑾婳这话说出了口,那些个王妃们自然是应了是的,对于她们来说这个高丽公主没有什么威胁,自然乐得答应,而且万一要是嫁给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的,到时候也是要打了交道,还不如像是现在这样先接触接触知道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来的妥帖一些。
“这是自然的,公主远道而来,日日憋屈在驿馆之中也实在是不像话,时常走动走动也好。”大皇子明王妃子如今已经三十多了,但那保养的还算可以,这看上去倒也不至于是太过年迈的模样,“咱们雍都之中虽说不怎么算繁华,但倒也可算是有些趣味的事情的。不过咱们都是一些个妇人了,同姑娘家的总是有些不同,到时候也得叫上那些个贵女们方好,否则我们到时候说起无趣的倒是憋屈了公主了。”
明王妃这么一说之后,其他人也连连说是,这已婚的妇人同未出嫁的姑娘到底也还是有些不同的,自然地有些时候说话的话题也不在一条道上,这样的考量也算给了高丽公主的颜面了,也没有驳了谢瑾婳的颜面。
正文、第一百三十八章
秀丽公主朝着这些个王妃们露出羞怯的笑容,她也晓得自己这一番前来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听到她们这些人话里有话的也没得什么可说的。
“我一路来听说雍都最是人杰地灵了,今日到的时候粗粗一看果真是如此的,听闻雍都之中才女颇多,秀丽也有一番想要让人指点指点呢,今日看到公主和王妃们,果真是如听闻的那样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秀丽公主缓缓地道,“在沿江的时候,父皇只请人教习了官话,旁的也没有什么,若能多学一些必也是好的。”
她这话也说的十分好听,将在座的人全都捧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又将自己摆放在了一个低姿态的情况上,而且这能够被陛下选为皇子妃的人那也都是世家大族和高官子女之中出来的嫡女,即便是如今没有到宫宴上的侧妃那大多都是系出名门,这些女子绝大部分都是受过教导上过女学,读书识字自是不在话下,更有甚者在早些年的时候也是享誉一方的才女之流,骨子里头也大多都有傲骨在呢。
就像是刚刚回话的明王妃,在十来年前她也是雍都才女之中可算是首屈一指的,对于这高丽来的女子,明王妃也一直都没有当做一回事,弹丸之地所来的公主而已,不过萤火之光岂敢同日月争辉。
但这些话说出来,不免地也让这些人觉得有几分自满起来了,被人夸耀原本就是一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情,而且这高丽的公主这话也让明王妃和其余人在内都只有一个感想,果然是弹丸之地所处来的人,能学个官话就已经不错,只怕这学识也没多上得了台面。
“这话说的,”明王妃笑看起来,“我们都已经老了,年纪也不小了,当年在闺阁之中的那点学识也早就已经不够用了,如今在雍都之中最有才学的人还是王丞相家的大小姐。”
明王妃这话说出口,也得了不少人的应同,王丞相家的嫡女在雍都之中一直都有才名的很。
“也是呢,”旁人也应和着,“这年岁也同公主相差不多,倒也适合的很,我晓得常有诗会一类的,到时候公主也可一同去看看。”
秀丽公主听得旁人这般说的时候,自然应了是,同这些个雍都之中的贵女相处久一些于她自是没有任何的坏处,更何况是这丞相的女儿。
谢瑾婳看着她们在提起王家的时候那种口吻,自是有些不屑,在她看来就那王诗语的才学之名也多是因为王恒的缘故,而且这王诗语都已经过了及笄两年了却还没有许下人家,这在雍都之中也算是少见了,一般男子在弱冠之后成婚的多了去,而女子多数则是在及笄之前就已定下了婚约,及笄之后也会成婚,像是王诗语这样的是少数了。而王诗语这人谢瑾婳原本也不怎么看好,高傲的很,那总是高高地昂着的头,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十分不爽利,谢瑾婳从来就没有对王诗语有过任何的好感。
那些个王妃们像是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秀丽公主一般,一直小声地说着话。
而在珠帘外头,那些个人一如既往地说着话,白希景除了一边听着那些人在那里说着,一边看着这席面上的磁盘,果真是花样百出,对于那些个无关紧要的说辞他倒是没那么在意,反正如今太平,话里话外的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他也乐得干脆在一旁什么都不理会全当做个吃客,就在那边吃了东西看起瓷器来了。
元熙帝这一寒暄之后便看到了白希景在那边默默无言的模样,便道了一句:“太子殿下怎的一声不吭,莫不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
白希景抬眼朝着高坐上的元熙帝看去,只觉得元熙帝果真是生的和善的,只是眉宇之中有散不去的病弱之态,脸色之中也一直都有着病气的存在,但说话的时候总有一些和颜悦色在。
“不是,是孤看着这些个瓷器酒器觉得不错,所以一时之间看的入神了一些。”白希景笑眯眯地道,“这么漂亮的瓷器琉璃在我们长塑可算是少见,孤也还是头一次瞧见不由地被吸引住了,心中也有几分所想,这才沉默不语,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陛下见谅才是。”
元熙帝听着白希景这么说,他的脸上也是笑意不减,慢慢悠悠地道了一声:“那殿下有什么想法?”
白希景见元熙帝这么问,他倒也不含糊,当下就道:“其实孤这两日在雍都之中走了一走,雍都之中果真是人才济济,孤便有一个想法,想同大庆互通有无。”
元熙帝听到白希景这么说,他脸上的笑意稍稍深了一些道:“这事还得细细商议,今晚就不议了,等改日殿下还有这个想法,倒是可以再议一番。殿下看如何?”
白希景看到元熙帝这么说,也算是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如何的了,元熙帝想着也是有这个意思在呢,所以这互通有无的事情可想而知他也必然是会同意的,所以这剩下的也就是在细节上的问题而已了。
白希景微微一笑,道了一声自然,开始暗自琢磨着到要是真的开始通商之后自己想要从雍都之中引进的是什么来了,而元熙帝也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寻思着用了什么方式去提,没有想到白希景倒是先开口了,这关于互通有无的事情要是让云姝那丫头知道肯定是要高兴不已的,而且这关于通商的事情还需要有一个准章出来,谈判这种事情指不定还得用上云姝,这小丫头那是一个厉害的角,断不会有任何吃亏的。
在珠帘后头的谢瑾婳也听到了白希景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对于这种事情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所以也一直都在关切着那些个正事,对于她来说同眼下这些个相互吹捧的妇人女子之间的谈话根本就提不起半点的兴趣来,还不如多关心一下朝堂上的事情,这通商之后所随之而来的首先就是律法上的一定改变,这律法一事一旦定了下来那就是同百姓们切实相关的,自然马虎不得。到时候还得多加探讨才是。
谢瑾婳默默无言地用着晚膳,在那细琐的喧闹之中想着自己的事情,超脱一切一般。
谢淮蕴听得仔细,他看了一眼自己父皇一眼,又看了一眼白希景,他压低了声道:“看起来,云姝那丫头又得有事情干了。”
谢淮隐听的仔细,“其实通商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个闭关锁国也不是什么好法子,难道九哥你不认同?”
谢淮蕴看着朝着自己看的认真的谢淮隐,道:“我自是认同的,但这认同也还是不代表着这银钱能够入了我的手不是,这雍都城里面做生意最有一手的人,若是互通之后,云姝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的大饼,你说是不是?”
谢淮蕴在听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云姝一定不会浪费这一次的机会,而刚刚白希景的意思也已经有几分明确了,他看上了瓷器琉璃,这些东西那都是云姝手上的,要想销往长塑首先一点就是需要云姝点了这个头,这不就代表着大笔的银子就进了云姝的口袋么,香香这个丫头,她这两年之内赚的银钱都足够她这辈子花的了,但她捞钱的手段可算是有目共睹了。
这真是一件十分可恨的事情,谢淮蕴在脑海之中默默地咬牙切齿。
“胡同有无之后想要同长塑通了买卖的也不可能只是仅仅只有云姝一人不是?就算之前没有这般将事情摆在明面上的时候也多少有人偷偷地贩售,如今能够摆在台面上来了,大家做事也无需再偷偷摸摸的,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而且这通商之后,那些个找不到活计的人也都能够多一份活计,父皇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否则他刚刚早就已经拒绝了长塑太子的提议了不是么,这件事情于我们大庆都是有利的,又何必这般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