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遇是有些的,但这其中太多让人猜疑的了,京中有很多人家心里都有些谱,而林至贤却是一叶障目,从来没往根源上想过。
定远侯府那边为什么态度那么决绝呢?林丞相为什么要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呢?这都是让人值得深思的。
换做以往,林至贤听了林丞相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肯定要细思。可是现在情况混乱,林至贤便没有往深处想。此时听到陈姨娘这样状似含含糊糊,实则无不是一针见血的话,突然醍醐灌顶。
原来这都是柳氏那个贱人作的孽啊!
很多人做人做事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想,而是惯于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这是人的通病。
甚至在林至贤想来,也确实是柳氏那个贱人作的孽啊,毕竟林至贤可是什么都没干啊。
他在为官一道兢兢业业,在家里他也不是个坏爹,他对家中子女也是上心的,也是知道偶尔关心儿子的学业。在很久很久以前,林至贤记忆里的最深处,他曾经也是对那个幼年聪慧的长子有颇多喜爱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个长子淡出他的眼界了呢,似乎是从林青亭才十来岁的时候,府中总是有人私下议论长子不学无术,在外长子打架斗殴,总是累得家中上门与人道歉。外面慢慢流出林青亭小小年纪不上进,各种风言风语一直不息。
然后林至贤便失望了,便懒得再去费心了。那个时候他官路刚捋顺,外面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家中的儿子也慢慢多了,自是没有功夫再去管教那个一再让他失望的庶长子。
林至贤从来不会想,也根本不会想柳氏做这些事背后的根源,在他看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妇人吃醋使手段便是没有妇德。
想明白后的林至贤大怒,更是对柳氏恨得牙痒痒。
陈姨娘又提到林青婉身上发生的事,然后说到定远侯府目前的态度。一环套上一环,不外乎指的是柳氏这个恶妇把人得罪狠了,人家绝不会原谅。因为柳氏是林家的主母众小辈的嫡母啊,就算旁人想原谅家里,也绕不过柳氏那一处。
剩下的就需要林至贤自己去想了,陈姨娘也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
林至贤也是个果断之人,思索了几日,便放话出来要休妻。
这事把林老夫人给惊动了,林老夫人并不是一个爱管事的老人,年纪大了以后更是少有插手府中事物。
对于柳氏做的那事,林老夫人早有耳闻,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除了给给儿媳妇脸色看,也没有做什么。可休妻这可是大事啊,柳氏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四十多岁了被休了她难不成还回娘家去,那不是惹出大笑话了吗。
林至贤把里面的一些事情讲给林老夫人听,林老夫人也气得够呛,但还是不同意休妻。说休妻会把林家的脸全部丢完,更会落实外面的一些传闻。丢了柳氏娘家脸是小,林家的脸更是会丢净,这是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林至贤也清楚这里面的道理,可是他如今实在是无计可施,最后林老夫人说了一个处理柳氏的法子。
不休柳氏,把她送到外面庄子上去。
林至贤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是个办法。
既然不休柳氏,柳家那里也说不上什么话了,如果他们有意见,林至贤自有分辨。而林青兰在婆家焦头烂额又处于被禁足状态,自是也不知道林家发生的事。
而平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青宜,直到爹放话要休妻才知道这件事情。柳氏对旁人手段狠毒,对自己这个儿子却是保护的很好,哪怕这段时间把自己折腾的卧病不起,平日对每日来问安的儿子也是瞒着不说的。
这下事情闹大了,再也瞒不住林青宜了。
林至贤动作很快,下了决定,便不顾柳氏大病命人把她送到了外面庄子。
等林青宜反应过来,人已经送走了。
他去找林至贤,林至贤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直避着不见。
林青宜无法,只能追到了庄子上去。
柳氏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藏不下去了,便把自己做的一些事情,对林青婉对林青亭的全部说了出来,包括林至贤让她求得定远侯府原谅的事情。
她知道现在瞒不下去了,现在想踩死她的人很多,与其让别人告诉林青宜,误导于他,还不如她自己说个清楚。
林青宜这才知道母亲和姐姐究竟做了什么。
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他一直以来的观念,他身边最亲近慈母与妹妹的形象……
林青宜心思纯良,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他眼中貌似和谐的家中,内里居然有这么这么多事情。
而柳氏把这事情告诉林青宜也不是没有目的的。
林青宜天性敦厚,从小就和大他一些庶兄林青亭关系很好,哪怕柳氏每每教唆他离林青亭远些,林青宜也总是置之不理。截止林青亭报名参军,在整个林家,林青亭除了自己的亲妹林青婉,也就和林青宜关系好上那么一些。
她寄望自己儿子能为自己做一些事,能借着以往的情面让定远侯府那里松口。只要那边松口了,她还是有机会能回林家的。
林青宜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算是羞愧难当,但为了林家为了向来疼爱她的母亲,这件事他也会去办。
所以当林青宜过来求见,林青亭就知道他是所为何来了。
对于这个异母的弟弟,林青亭感情很复杂。林青宜是个心思纯良之人,嫡母的唆使他很少会听,虽说两人长大以后,就疏远了不少,但还是不能抹除两人小时候的情义。
听完林青宜满脸羞愧的说完自己的来意后,林青亭久久没有言语。
正当林青宜还想说些什么来获得庶兄的原谅的时候,林青亭说话了。
“你让她放心,我没有想要报复她什么的意思,前事不必追究,我总是要看些父亲和你的面子。而青婉那件事,也确实是我安排出来的,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总是要对得起我那受了那么多苦的妹妹。”
顿了顿,林青亭又说道:“至于我的事,你告诉她,我不会报复,但却永远不原谅。而定远侯府和林家,也并不相干。从几年前我怒而出走,就从没打算过再回去。”
林青宜犹豫半响,支支吾吾道:“可是林家被为难那事……”
林青亭讥讽了笑了一下,不过林青宜头一直羞愧的低着,倒也没有看见。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事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正当林青宜犹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林青亭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回去对父亲说,林丞相做了那么久的丞相,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退下来了。”
林青宜还没有弄懂这话的意思,林青亭就已经让人把他送出去了。
林青宜回到家中,把林青亭的话全部带给了林至贤。
林至贤脸色郑重,根本没有细想林青宜前面说的话,便匆匆忙忙就去林家主家那里找林丞相。
又过了几日,林丞相突然上书乞休。
景帝当朝并没有什么表示,过了两日,准了林丞相的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