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很混乱,宋楚宜作为曾经参与设局的人却差不多已经把来龙去脉摸清楚了,方孝孺应该是下了猛药了,他跟宋珏肯定是故意让陈家的人去杀陈三老爷和犁田的,然后又提前暗示了犁田,以至于犁田先行还带了人埋伏。这样一来,陈三老爷定然对陈家的怨恨更深一层,恨不得陈家死,他自己都命在旦夕了,再收到陈三太太死了的消息,肯定再也忍不住,一定会把从前听见的那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话当真,然后顺理成章的为了报复陈家而把这些话说出来。
不管到最后能不能找到这二十万两银子,周成芳跟陆丙元又承不承认,作为陈阁老的亲生儿子的陈阁老都承认了,天下人都会认定陈阁老就是真的收了银子。
这是一个死局,算计的是陈家每个人的人心,陈家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多用力,了解他们的方孝孺就轻轻松松的把他们击垮了。当然,前提是幸好他们先把陈阁老这个老狐狸给困了起来,否则陈家不会乱成如此地步。
“那想来,如今刑部尚书孟继明、大理寺卿冯应龙就不必病了罢?”宋楚宜的语气平平板板毫无起伏:“他们再病,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促狭,可却是再现实不过,的确,现在要是孟继明跟冯应龙再病,不仅不合时宜,还摆明了就是跟圣上做对,跟天下举子们做对了。何况如今罪证也算是确凿,他们再扛下去,也只会被打成陈阁老一党,惹得圣上忌惮。
“你说得对,这回不等皇祖父发话,他们的病就好了。”周唯昭展颜:“这回你可算是赢得漂亮,陈三老爷自己咬死了他的父亲,儿子说跟亲父一起收的银子,再没人不信的。”
宋楚宜想,这还真是要多亏了陈三太太,是她叫自己得窥陈家祸端所在-----虽然嫡庶之分是正道,不可乱,可是当这其中差异太过明显,又年月渐久把这愤恨累积的越深的时候,就足够叫人拿来做一做文章了。
周唯昭这话跟宋楚宜说了不到三天,京城里宋珏的信也送来了,大致内容都同周唯昭说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宋珏把他们设的局说的详细了些。
顺天府的人能进陈家后宅这是关键,幸亏陈大太太是个眼光不大长远的,方夫人早把她看透了,送信的人也是陈大太太自己的人,她自以为这是除去了争产的三房,却不知是迎了杀神进门。
宋楚宜阖上信,今上这样厌恶贪腐,又正是对太子冷淡的时候,作为太子党的陈阁老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今上就算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不杀了他满门,也不可能轻轻放过,天子一怒,雷霆万钧,陈阁老至少短期内,是再也起不来的了----宋楚宜向来习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陈阁老桃李满天下又经营多年,未必能立即就被她这个后辈踩在地里起不来,她对每一种可能都做了设想,也就更期待回京城的那一天。
她终于在从晋中回京城之前,处理完了陈家的事,兴许等她回京的那一天,还能亲眼瞧瞧陈家的下场----虽然已经猜得到大抵情形,可是朝中官员办事的速度真是慢的很,她给他们留了三个月的时间,觉得已经很是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