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曦虽年纪小,这一点却比母亲看得开,拉了母亲的手摇头:“祖父祖母忽然这样和颜悦色,总要有个缘故,只希望这缘故不那么叫人难以忍受罢。至于父亲......”她顿了顿,靠在母亲肩头:“至于父亲的事,您也别太担心。该闹开还是闹开罢,您替他遮掩,他也不领您的情,还巴不得事情闹大些,以为祖父祖母会遂了他的心意让外头的人进门呢。可祖父是什么人?他这样在意官声的人,会准父亲做这等落人口舌的事?”
她笑了一声,扶住母亲的手:“顶多也就是去母留子,您也正好抱了在身边养着。无论如何,以后总也有个儿子傍身,女儿也就放心了。”
杜大太太有些诧异:“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祖父祖母多盼着孙子,你也是知道的......”
杜阁老跟杜夫人固然是盼着孙子,可他们也不是没有孙子,二房三房一堆的孙子等着他们含饴弄孙呢,跟前程和家族比起来,这大房到底有几个儿子,就不那么重要了。反正都是姓杜,也都是他们的儿子,二房三房生出来的,莫不就不是他们的孙子了不成?
杜芳曦压低了声音附在母亲耳边说悄悄话,说完了见母亲瞪大了眼睛,又替母亲理了理鬓边凤钗,不紧不慢的道:“这个时候,祖父不会纵着父亲的,母亲尽管放心罢。”
杜阁老被建章帝指着鼻子骂了,说他管束不好内宅?杜大太太惊得面无人色,几欲昏厥,等听完了女儿说话,还久久回不过神:“你......你怎的知道......”
杜芳曦就展颜笑了笑:“这几天祖母连睡觉也叫我跟着她睡,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母亲别怕,待会儿尽管就把父亲的事告诉他们,再晚.....怕也就没这个机会了。”
女儿的话叫杜大太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抱住女儿,把脸贴在女儿的脸上,忧心忡忡:“你都在说些什么呀?母亲一句话都听不懂......”
杜芳曦就怔怔的仰面朝天躺倒在丫头们已经收拾好的炕上,轻轻的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也好,不知道,等可能的灾难降临来之前,至少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她虽年纪还小,可是从小有那么个不靠谱的亲爹,为了要保护母亲,把察言观色这项本领练得如火纯清。最近杜夫人的突如其来的热情,她着意小心的观察,总算在祖父祖母的交谈间摸到了些门路。
原先只知道自己可能要跟那些金器古玩一样卖出去了,也没什么觉得难过的-----她姑姑们不也一样是这么过来的,反正婚事也不可能由自己作主,注定是要当作物件一样被卖出去的,若是能卖个好价钱,叫母亲不必受父亲那么多气,那也是值得的。
谁知今天事态竟忽然严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