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指定的地点,顾浅凉到了元分路,刚到达停车位,她的手机恰好响了。
“浅凉,你在哪呢?”手机那端传来苏安希的声音,顾浅凉滑下车窗,一双眼睛朝窗外看去,对面一个穿着红色衬衫,下身黑色九分裤的女人印入眼帘。
顾浅凉放下手机,朝她挥了挥手:“安希,我在这。”
苏安希看到对面角落停着的黑色轿车,踩着高跟鞋过来,打开车门进了副驾驶座上。
“浅凉,搬回傅家了吗?”
顾浅凉发动殷勤,一边应了一声,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苏安希吐了吐舌头,一边系安全带。以前顾浅凉会飙车,在赛道上或者人烟稀少的地方,她爱玩的劲头就会上来。
让人觉得疯狂的是,浅凉那时候的车技不算很好,所以苏安希每次都心惊胆战的。
那时候的浅凉,是叛逆不羁的,骨子里透露出一种疯狂。其实她算是最了解浅凉的一个人,或许别人会说他叛逆,反骨,是千金中的败类。
可苏安希知道,浅凉只是没有爱而已。没有人爱她,她对自己也不好,可以说是自暴自弃了。
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会顾忌别人的闲言碎语。
姜家,顾皓文,林东升,浅凉几乎是从这几个渣渣中幸存出来的。苏安希最庆幸的是,浅凉足够坚强。
这要换做是她,未必能熬的过来。
“怎么突然想起去探监了,不怕姜博强发现?”
“如果现在就怕,接下来更没有资格和他对抗。”顾浅凉盯着前面的路,“安希,过几天,就是你和楚衡的婚礼了,你们商量过了吗?”
苏安希笑着摇摇头:“浅凉,我和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结婚了,也是一对陌路夫妻而已。”
顾浅凉有些惊诧,原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楚衡和安希结婚,居然未必是抱着爱的目的。
“安希,既然不是因为爱,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求婚?”
苏安希想了想,对她一笑:“大概,是因为想知道,我的这段爱情还能不能走得更绝望一点吧?”
“安希……”顾浅凉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苏安希笑着打断,“好了浅凉,怎么几年没见你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了,一定是被你家那位宠坏了。”
苏安希眼珠子一转,浅浅叹息:“浅凉,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过得不幸福。可是,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我也绝对不会抱怨,只会心无愧疚地说上一句,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既然你已经想好,我也不再多说什么。”顾浅凉淡淡一笑,眉眼深沉,“不过,我还是希望我的安安,能幸福。”
“还矫情上了。”苏安希在一边擦了擦眼角的泪,“都嫁人了,是个孩子的妈,怎么还像以前一样。”
顾浅凉认真地看着前方:“不管我变成了别人的妻子还是孩子,我始终是那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浅凉。”
苏安希笑了又哭:“都快结婚了,你还招我哭。”
两个人一路聊着,很快到了监狱。她并不熟悉监狱的流程,好在苏宇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她办好相关手续和证明。
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
顾浅凉坐在玻璃对面,仔仔细细地看着对面那个普通至极的男人。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刘思杰。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暗地里把他推进了监狱。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在狱中饱受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
顾浅凉笑,大概这个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了,因为这不是什么好的记忆,相反,应该是相当糟糕的回忆。或许在这个男人的心目中,她已经是那个会给他生命力带来灾难的人。
不得不说,这种想法真的是——太对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
对面的男人一直低着头,足足过了三分钟,这才抛下这么一句话。他似乎没想到顾浅凉会来找自己。
“我想找你干什么,你不知道?”顾浅凉的嗓音有些柔婉,却让人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如果刘先生实在想不起来,那我只好提醒你一下,跟姜家有关。”
刘思杰突然抬起头,神情有些激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狱警见他神态激动,连忙站起来牵制住男人:“干什么?安静点,给我坐下!”
顾浅凉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似乎对他的激动并不感到意外,非常坦然和淡定。
“我还没说有关姜家的什么事,你就抢着回答自己不知道任何东西,刘先生,我看你还是有些不识趣啊?”
顾浅凉盯着他开始发白的发梢。
原来一夜白头这种事情,倒也不是骗人的。
“刘思杰,你知道我昨天去了哪吗?”顾浅凉的嗓音非常干净,“我去了你正室夫人家。可怜刘太太现在还向我求情,让我放过你。”
说到这里,顾浅凉仔细地观察了他的神色,发现他依旧低着头,睫毛在颤抖。
“你说你真是个没良心的渣男,你老婆当年为了你吃尽了苦头,一边照顾脑瘫的儿子,一边还要照料你的父母双亲。你倒好,发达了之后不仅自个儿花钱享受,还背后养了一大群的情妇和私生子女,我真的为刘太太感到不值。更让人心疼的是,刘太太到现在还爱着你,为了你低声下气地求别人。”
刘思杰坐在那,脸上露出既痛苦又有些懊悔的神情,他的手抓着那头短发,没有吱声。
“据我所知,你的那些情人们知道你入狱了之后,有孩子的带着孩子携款潜逃,没孩子的独自卷款逃走,现在已经差不都走光了。”
“刘太太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办法在外面找到工作,也没有了经济来源。你儿子因为身体的缘故,需要妈妈照顾。虽然你儿子身子不好,可他很听话,甚至安慰自己的母亲,不肯吃饭也要把饭菜让给妈妈。”
刘思杰听到这里,嘴唇动了动,脸上痛苦的神色越发浓厚:“我还有亲戚,他们去哪了……”
“你大伯本身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情况,况且现在你母亲要靠着注射胰岛素才能控制糖尿病病情。”
刘思杰瞬间变得苍老了很多,双眼空洞无神。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家被他亲手毁了,还连累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婊子都逢场作戏,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翻脸无情,甚至还带着他的儿子彻底离开了。他现在,只剩下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