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年龄比她还小,体型没她大,重量也不如,却好似人生导师般为她指明方向。
曾经的苗苗惶恐而不自觉,卑怯不知反抗,知道遇上沈婠,她才有了所谓的“目标”——
也不是什么宏图壮志,就想一步一个脚印追随在她身后,完全不用担心迷路、走错、摔下悬崖等等突发状况。
苗苗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辈子跟定沈婠,不说成为人生赢家,但一定不会混得太差!
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具体依据,但她就是如此坚信笃定。
而此时,看着古清,苗苗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诶,”她撞撞古清的胳膊,压低嗓音,抿着嘴角偷笑:“你觉不觉得沈总就像得道高僧,而我们是两只小妖,全都被她佛光普照给点化了?”
噗——
“你这比喻,真逗。”古清咂摸一瞬,“不过,还挺恰当的。”
“嘿嘿……”
这顿火锅算是今年最后一次聚餐,再见估计要等到三月份起航毕业典礼了。
沈婠借口去洗手间,绕到前台准备结账。
“17号桌吗?”服务员确认道。
“嗯。”她点头。
“已经付过了。”
“付过?”
“是的。”
沈婠挑眉:“把单子给我。”
服务员扯下来,递过去。
沈婠一眼就认出是蒋硕凯的字迹,跟他人一样张牙舞爪。
她想过是张旸或者古清,又或者苗苗,却不曾考虑蒋硕凯,不是看不起,而是体谅他。
以前小组聚餐,要么她这个组长请,要么大家AA,蒋硕凯从来没有主动付过账,当然,沈婠也不会让他付。
说起来这个大男孩儿也是不一般,他穷得风光霁月,没钱就是没钱,从来不掩饰自己在工地搬砖这份兼职,也从来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除了今天。
消费金额一栏显示:1023。
相当于他一个星期的搬砖收入。
沈婠把单子还给服务员,回到座位继续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离开的时候,大家都不提买单这个话题,几乎都默认沈婠已经买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蒋硕凯仍然一语不发,就像那一千块钱不是从他兜里掏出来的一样。
沈婠在确定他是真的不打算承认以后,直接帮他说了。
苗苗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豪气干云地拍拍他肩膀:“谢啦,兄弟!”
蒋硕凯看了眼被她拍过的地方,“呵……”谁跟你是兄弟?
傲得不行!
苗苗努努嘴,“你要是想,也可以当我姐们儿。”
蒋硕凯:“……”
张旸倒不见外,递了根烟过去,很是熟稔的动作,想来没少这么干过。
蒋硕凯接过来,拿在手里,不急着抽。
就剩古清没有表态……
女人紧抿着唇角,脸色不太好,显然不太领蒋硕凯的情。
苗苗见状,眼珠一转:“这家火锅还挺好吃的,就是价格有点高,兄弟,今晚你大出血啊?”
蒋硕凯没什么表情,好像从第一天开学他就是这副样子,懒洋洋,却又居高临下。
骄傲的人,尤其是骄傲的穷人,往往更容易刺激到别人眼球。
因为——
光芒太盛。
要是因为家庭条件好,钱多不愁花,倒也勉强能让人心理平衡。
可有些人出身一般,甚至更差,但总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劲儿,仿佛高人一等。
古清就被蒋硕凯身上那股傲气刺到过。
可仔细想来,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一起合作了三次,也算并肩作战。
还有什么不能释怀?
想通以后,她轻舒口气,抬眼朝男人望去,“谢了。”
蒋硕凯宠辱不惊,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没曾将女人那点小情绪放在心上:“不客气。”
至此,这顿小组聚餐才真正算得上圆满。
蒋硕凯要去医院,正好和沈婠同一个方向,便坐了她的车。
一路疾驰,街灯影影绰绰。
“以后有什么打算?”沈婠忽然开口。
蒋硕凯一顿,吐出两个字:“搬砖。”
她忍不住皱眉,拿着起航的结业证书去搬砖?
起航的名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
“我说正经的。”
他咧咧嘴角,一副自由懒散的样子:“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难道不是?”
他抬手捂住眼睛,顺势向后捞了把头,随意,流畅,慵懒,只听一声轻喃:“其实,搬砖挺好的……”
沈婠被他这副要认真不认真的样子气笑了。
“说说,哪里好?”
“不用动脑子,有一身力气就行;现在工地的待遇不差,如果全职,还能赚更多;氛围很轻松,虽然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也要吵架,甚至还会动手,但没有那些白领之间的勾心斗角,打一架,第二天见面照样一起干活。”
“没了?”沈婠控制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却很认真地在听蒋硕凯这番话。
“暂时只想到这些。”
“首先,不动脑子,请问你是没脑子,还是不聪明?”
“……”
沈婠:“有脑子不动,那叫懒;有一个聪明的脑子还是不动,那叫丧。你觉得你属于哪种?”
蒋硕凯没应,直接当个闷葫芦。
“其次,全职能赚更多,全职搬砖吗?更多是多少?能越过一个公司高层的年薪吗?你要说高级蓝领,我信,可光是一个搬砖工人……”
蒋硕凯依旧不语。
“最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是功法的不同而已,冷兵器和热兵器之分。糙老爷们儿之间就没有争斗吗?有时候,拥有武力的人会更恐怖。”
“为什么说这些?”蒋硕凯猛地看向她,女人侧颜恬静,五官处处透着冷意,却有种莫名的专注。
她就像一个漩涡,多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
“因为我惜才。”沈婠语气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