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嗓子哑了,声音破了,隐约染上一丝哭腔。
“你为什么不杀他?”喃喃轻絮,似哀似凄,“他该死啊!明明那个时候我都快醒了,好不容易从黑暗中挣脱,我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拥抱光明,那么艰难才睁开眼睛,可看到的是什么?”
“呵呵……”她惨笑两声,“是亲哥哥拿着注射器往输液瓶里加东西,他以为我没看见,可我什么都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叫不能叫,吼不能吼,连坐起来都是奢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顺着橡皮管流进我身体里……”
“那种绝望,你能体会吗?!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却只能听之任之,连挣扎的权利都没有就被人安排了命运,决定了生死。”
“能!”沈婠突然开口,“我当然能体会。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你装进了袋子里,提着大棒要将你敲碎,渣都不剩。可那个袋子是透明的,你能清楚看到外面的人想做什么,你恐惧,你害怕,你想逃,可终究徒劳无功,只能困在里面,一点一点看着死神靠近,对你伸出镰刀。”
“闭嘴——别说了——”那头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自那头传来,然后被挂断。
沈婠仍然保持手举电话的动作,半晌,才缓缓放下,垂至身侧。
曾经,她躺在手术台上,面对明晃晃的无影灯和医生手里冷冰冰的手术刀,心里的绝望比沈绯多了千倍万倍,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而自己在那个世界连骨灰都不知道散去哪个角落旮旯。
所以,那样的绝望,她当然能体会,并且比沈绯更有发言权!
……
京平,夜色深浓,万籁俱寂。
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两点,滴答滴答……
原本安静的卧室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混乱的梦呓,不难窥探此刻梦中人的慌张与不安。
“阿续!”
一声疾呼,沈春和惊坐而起。
入眼一片黑暗,待双眼适应了,才借着月光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原来是在他自己的卧室。
没有空荡瘆人的仓库,也没有漫天喷洒的血色。
耳边安安静静,只有风声与蝉鸣,不会出现亲生儿子的惨叫和呼救。
想到这里,沈春和突然一阵庆幸。
“还好,只是个梦……”
他抬手一摸,额上一片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睡衣湿透,冰凉地贴在背上。
下床开灯,叫来佣人换掉床单被套,沈春和进浴室冲凉。
等他洗完出来,床已经焕然一新,收拾得干干净净。
喝了口水,重新躺回去,不知为何,却没有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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