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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给教室铺上一层暖色,尘埃在光线里飞扬,还没卷上的窗帘被风吹得鼓鼓的,将窗户旁的学生包围起来,窗边的两人嬉笑着卷起教室里最后一个窗帘,关上窗户后将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背起,各自回家的回家,去寝室的去寝室。
范无咎单肩背着书包走到谢必安班上四处张望,正在讲台上擦黑板的人看了他一眼,问:“范无咎?又来找你哥啊?”
“嗯,他人呢?”
“他晚自习跟老师请假了,你不知道吗?”
“他请假去哪儿了?”范无咎捏紧了肩带。
“不清楚,应该是回家了吧?”
范无咎匆忙丢下一句“谢谢”就往教学楼外走,边走边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喂?妈?……必安有回去吗?……他晚自习请假了,我放学才知道……”
得知谢必安并没有回家,范无咎在校园里找了几圏,给谢必安拨过去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他快急疯了。
也就几天前,一直堪称模范夫妇的谢父谢母突然就协议离婚了,范父范母去劝过,但发现两人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冷眼相待,关系“融洽”得就像是两个普通朋友,在街上遇到都不怎么会打招呼的那种。
两人离婚后就双双离开了那个住了快二十年的房子,虽说谢必安的抚养权在谢母手上,可谢母把谢必安寄养在范家后就走了,只承言以后会回来接谢必安。
谢必安现在正是高三,的确是不方便走,但谢母这样子大有一去就要好几年的趋势。
于是,在谢必安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父母离婚这个晴天霹雳时,他就被谢母匆忙地塞到范家了。他像一个牵线木偶,动作迟钝又僵硬地走着,范母看着心疼,额外关照他,甚至让谢必安搬过来跟他们一起住。
谢必安不想让他人担心,一直把情绪压着,终于是在房间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把额头撞到衣柜上,他摸着微微泛红的额头,想着:好疼。
然后鼻子就止不住地一酸,眼珠子一颗比一颗着急地往外挤,胸口被堵得难受,再怎么张大嘴巴呼吸也没用。
抽泣声渐渐变大,谢必安跌坐在床边捂着嘴哭,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谢必安感觉自己要被淹死在这股压抑了许久后一瞬间喷涌而出悲伤里了。
范无咎被范母催着去帮谢必安搬东西,进来也没敲门,走近谢必安房间时才听见了谢必安的哭声,他一时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了,想着谢必安应该是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哭鼻子的模样。
可谢必安哭得太压抑了,啜泣声被手捂的闷闷的,范无咎都害怕谢必安会把自己憋死。本来是想走远些不让谢必安发现他,结果就不小心踢到个什么东西,响动还不小,房间里的哭声都顿了一下,范无咎干脆不藏着了,直接走了进去看着眼眶红得能滴血的谢必安。
“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范无咎挨着谢必安坐下来,看见谢必安不自在地把哭声压着,只是不停地抽气,“要哭就哭得尽兴点吧,肩膀给你要不要?……放心我不告诉我爸妈。”
范无咎朝谢必安张开双臂,谢必安小心地靠过去,把范无咎抱个满怀,下巴搁在范无咎肩上,双手把范无咎抱得紧紧的,没被捂着的嘴终于是放声哭了出来。
哭过一场后,谢必安情绪稳定了不少,揉着眼睛说:“谢谢。”
“别揉眼睛了,”范无咎拉住谢必安的手,“你去拿冰块敷一下吧,我先搬点东西过去,免得我妈怀疑。”
谢必安声音还是哑的,指了指一摞书,说:“那你先把这个搬过去吧,衣服还没收拾完。”
等范无咎抱着书回去后,范母果不其然地问了句:“怎么这么久?”
“也不着急,我俩玩了会儿。”
“可别玩到吃饭了还没搬完……你这背后衣服怎么湿了这么大一块?”
“啊?是,是汗吧……”范无咎放好东西后加快了脚步,“他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快点把东西搬完再去玩啊。”范母在范无咎身后喊着。
少年背对着落霞,小跑着朝背后挥了挥手以示回答。
范无咎本以为谢必安哭完那一场后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今天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直把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打了十几个电话后谢必安终于接了,他很明显地喝了不少酒,说话都神志不清,醉醺醺的,身边也很嘈杂,范无咎问了好久才知道谢必安在街边的一家饭馆里。至于是哪家,范无咎就得凭着谢必安模糊的描述去找了。
找到谢必安时,他人在趴在桌子上,四周其他吃饭的人来了一波又换了一波,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谢必安脚边倒了几个啤酒瓶,桌上还有一瓶白酒,范无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没好气地说:“你是想喝死你自己吗?”
谢必安闻声抬头看向范无咎,眼神混乱,两片脸颊都泛着红,摇晃地抬起一只手伸向范无咎,喃喃着:“无咎……”
“你还认识我啊。”范无咎握住谢必安伸来的手,又给他放下去,转过身去找老板结账。
', ' ')('折腾到最后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街灯一盏一盏亮起,范无咎两只手各挂着一个书包,背后还背着一个谢必安。
谢必安一路都在胡言乱语地说着范无咎听不懂的话,范无咎也一声一声地应着。
“那道题……我还行的……”
“嗯。”
“东西我都有好好收拾……”
“嗯。”
“无咎……我是不是很差劲……”
范无咎刚准备接着应下去,却被这一句话给噎住了,回了一长串:“……你差劲?你差劲那我算什么?高三一班的谢必安,你可是经常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又不是自家的……”
“原来你是借着撒酒疯来朝我炫耀的?”范无咎扭头看了看背后的谢必安,谢必安眼神依旧是迷离的,“喂,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无,无咎……”谢必安把脸偏向另一边,垂着的手环上了范无咎的脖子。
范无咎感到脖子一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求谢大人放小的一条生路。”
谢必安没出声,一会儿后,范无咎耳旁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扭头一看,谢必安已经面容恬静地睡着了。
到家后范无咎后背湿透了,在范母的惊呼中把谢必安放在床上后,范无咎一个箭步就冲向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后,范无咎披着毛巾,看着手臂上被书包肩带勒出的两条红痕撇了撇嘴,回到房间后看见谢必安还躺在床上,他的书桌上被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
范无咎把头探出房门,看见范母端着水盆走了过来,他问:“妈,你在我桌子上放了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是醒酒汤,”范母端着热水进来,“你给必安把上半身擦一下,擦完了让他把醒酒汤喝了。明天我去给他请半天假,你记得去找他同学要笔记。”
“妈,明天周日。”
“那行,你明天就在家照顾他吧。”
“哈???”
范无咎只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压榨的小蜜蜂,只能嗡嗡嗡地飞到谢必安身边去求些安慰,他一边给谢必安擦身子,一边吐槽着。
“你这小身板怎么这么瘦,感情你们学霸都是不锻炼的?不是说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你这些年的三好怎么得的?黑幕啊——”
范无咎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不留神让指尖在谢必安胸前划了一下,他有些尴尬地想收手,结果谢必安就呻吟了一声。
范无咎心虚一样的甩开了毛巾,嘟囔着端着热水走去厕所里倒掉,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回房间去。
谢必安依旧上身衣服被解开地躺在床上,范无咎拿被子给谢必安盖上,摇了摇谢必安的肩膀,试探性地问:“必安哥?……谢必安?”
谢必安迷迷糊糊地睁眼,脑子还是混的,看着范无咎:“……嗯?”
“你先把醒酒汤喝了再睡。”范无咎把手里的碗递到谢必安跟前,遮住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嗯……”谢必安其实什么也没听懂,看见范无咎给他递东西就下意识地接了,把醒酒汤拿在手里后谢必安愣愣地坐着,茫然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看着干什么?喝啊。”范无咎看着谢必安少有的迷茫的样子笑出了声。
谢必安晃了晃头,似乎是清醒了点,举起碗“咕噜”地把汤给喝完了。范无咎拿走空碗准备去厨房洗洗,范母半路把他拦下来:“我去洗,你看着点必安,那床窄,别让他摔下去了。”
“我难不成要守一晚上?”范无咎拍了拍手,“掉不下去的,他睡觉不会乱翻。”
“那你去睡吧,背了他一路也该累了。”范母将洗好的碗放进柜子。
“这会儿才知道心疼你家亲儿子啊。”
“行了,要是我跟你爸离了,你谢阿姨也会这么照顾你的,”范母推了推范无咎,催促道,“快去睡了,都多晚了。”
“我就随口一说……你也快点睡啊,我会好好看着必安哥的。”
“嗯,去吧。”
第二天起来,谢必安头还是有点疼,家里大人已经出门了,范无咎在客厅看电视,无趣地不停转换着频道。听到房间的响动,范无咎放下遥控器走过去,看见谢必安起身扶着墙在揉脑袋,衣服还是昨夜那样敞开的。
“咳…你要不要去洗个澡?买的皮蛋瘦肉粥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热。”范无咎看了谢必安一眼就移开视线,抠着门框等谢必安回话。
“唔……”谢必安使劲眨了眨眼,头还是疼得厉害,“头好痛……”
“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酒的。”范无咎撇嘴。
谢必安轻微自嘲地笑了一声:“以后不喝了……我还是再躺一会吧。”
范无咎没回话,低头摆弄着手机。
【喝了酒第二天头痛该怎么办?】
【醉酒后第二天有些患者会出现头痛,主要是由于……可以多休息,也可以让患者多喝温开水或者蜂蜜水……
', ' ')('还可以喝白米粥或……】
“嗯……”范无咎抬头看着又躺回床上的谢必安,“你再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热粥。”
“没事,我不怎么饿……”谢必安还没说完,范无咎就把门给关上了,他实在头疼得厉害,没心思下床去拦范无咎,就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等范无咎端着那碗皮蛋瘦肉粥小心翼翼地进来时,谢必安头痛都好很多了。
“你怎么这么慢?”谢必安直接手掌接过,意外地没有被烫着。
“我把它凉了一下才给你端过来的,你难道想被烫嘴吗?”
“那还真是错怪你了,”谢必安地放心喝了一大口,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你这煮的也太溶了,一颗米粒都不剩了。”
“放那么久了能不溶吗?溶一点好,溶一点好消化。”范无咎看谢必安接过粥后,就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翻着书。
“……我肠胃没问题谢谢。”
“你一个被伺候的要求还那么多?”
谢必安包着一小口粥,抿着嘴笑出了声。
“喂,你别发出奇怪的声音。”范无咎抬头蔑了谢必安一眼。
谢必安转眼把一碗粥喝了大半,舔了舔嘴唇看着范无咎:“你看那一页图片已经看了一分钟了。”
“要你管。”
“今天怎么没去打球?天气不错啊。”
“家里有个病号你让我怎么去打球?”
“病号?”谢必安一愣,反应过来后“噗”地一声笑了,“我这算什么病号啊。”
“你刚才还扶着额头路都走不了呢。”范无咎把书关上放在一旁,扔给谢必安一个白眼。
“我现在能去给你跑个1000米,”谢必安吞下最后一口粥,把碗递给范无咎,“喏,去洗碗吧,看护工。”
“都能跑1000米了,自己洗去。”
“你不称职啊,”谢必安走下床,把碗放在范无咎旁边,商量着说,“洗吧,洗完我陪你打球去。”
“你怎么突然想打球了?以前叫你你可都不去的,有猫腻,拿走。”范无咎嫌弃地把碗推开一些,抬头就看见谢必安站在他面前,谢必安只把敞开的衬衫扣了几个扣子,胸口和腹部的皮肤时隐时现,看得范无咎不自然地扭过了头。
“昨晚似乎梦见有人说我太瘦弱了,”谢必安眯了眯眼,努力回想着,“不过确实,我也好久没锻炼了……”
“行行行,你快去把衣服穿好,也不怕感冒。”范无咎突然起身,拿起碗就往厨房跑去,把谢必安吓了一跳。
“……这天气怎么可能感冒。”
等范无咎在厨房磨磨蹭蹭地把那个碗洗完出来后,谢必安已经换上短袖和及膝短裤在门口准备换鞋了,只是鞋柜旁边还靠着一套羽毛球拍。
“你拿羽毛球拍干什么?”范无咎拿着碗站在原地,手是湿的,水还在一点一点往下滴。
“不是说打球吗。”谢必安弯腰穿好鞋后蹲下去系鞋带,说的很自然。
“打球不是……等一下,原来你给我说的是打羽毛球?!”
“羽毛球不是球吗?”谢必安悠闲地系好鞋带起身,把手肘下夹着的棒球帽拿出来戴好,“你要不要换一身宽松点的衣服?”
范无咎愤愤地放好碗,头也不回地去房间换了个短裤,最后跟着谢必安出门的时候还在不甘心地争论:“篮球跟羽毛球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谢必安把羽毛球拍递给范无咎,自己拿着球筒把玩,“但我可是病号诶,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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