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刘良佐、刘泽清等人可以降,自己为什么不能降?
不过他毕竟是谨慎惯了的人,想想还是道:“不若还是先依皇帝的诏令,我们军马到固安那边去看看。大顺兵果然那么强的话,我们再降不迟。事关几千兄弟的身家性命,咱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话也打消了身旁各人的最后一丝忧虑,唐宗等人齐赞道:“大帅就是思绪周密,且一心为兄弟们着想,末将等能追随大帅,真是前世修来的福缘。”
唐通挥挥手,矜持的道:“兵凶战危,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为好。”
……
从京师到大同大体驿站完备,特别进入宣府后,这路更是好走。七百里,塘马每天二百多里的急赶,十一日从京师出发,十四日就到了大同,此时的定兴伯王朴,就接到了皇帝的勤王诏书,让他立刻领兵进京。
“总算想起我了吗?”
王朴接到圣旨后却是撇了撇嘴,他让人接待使者,却不急着领兵入卫,而是让人去招来自己的心腹,田参谋长。
好半天田参谋长才匆匆赶到,却是锦州之战后王朴专注于经济建设,特别迷恋烟草等经济作物,大同丰镇各处很多田地纷纷麦改烟,用来满足宣府与都护府越发庞大的烟民需求。
这引得一干部下效仿,他们不是在田间地头,就是在商铺烟店,在军营者越少,这田参谋长也不知跑到哪里去,好半天才找到。
田参谋长急急赶到,他仍然留着山羊胡须,然比起往日,脸色红润了许多。
同样的,这两年王朴也发福了许多,唇边留的两撇小胡子油光发亮,这两年大同的经济形式一片大好,定兴伯不知不觉就肥了一些,往日风度翩翩的形象有所流失。
王朴说了勤王诏书之事后,他慢条斯理的品着香茗,缓缓道:“田参谋长,你的看法呢?”
田参谋长习惯性的找到了大堂中的地图与沙盘,他观看良久,说出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大帅有没有问问,皇帝下旨给永宁侯了吗?”
王朴眼睛一亮:“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放下茶盏,笑呵呵道:“就这样,永宁侯出兵,咱出兵。永宁侯没出兵,咱也不出兵!”
田参谋长只是矜持的抚须微笑,这时护卫来报,大同巡抚卫景瑗求见。
王朴不由皱起眉头:“这笑面虎又来了,烦不烦……”
……
三月十三日,霸州、天津陷,上颁罪己诏。
唐通以八千人入卫,命太监杜之秩协守固安,赏通银四十两,大红蟒衣纻丝二表里。其官兵八千八十二人,内库发银四千五百两,每兵五钱。唐通陛见,上慰劳再三,协守云云。
十四日,顺天巡抚杨鹗,出巡易服遁。
十五日,固安陷,唐通、杜之秩降。
当日,吴三桂急急率数千精骑从宁远进入山海关。
十一日时,一直按兵不动,或只有小攻各城的奴贼大军忽然猛攻山海关与蓟镇各处。蓟镇还好,然山海关兵力单薄,除地方乡勇卫所兵,还有一些营兵外,就只有山海关总兵,东平伯刘肇基数千人可战。
然相比关外浩荡无比的鞑虏大军,山海关这点人还是太少,让此时在关城的蓟辽总督范志完心忧不已。他不能承担山海关失陷的风险,附近又无兵可用,蓟北侯杨国柱那边更抽不开,就只得向宁远的吴三桂求援,一天几次急告。
此时吴三桂与辽东巡抚邱民仰居于宁远城内,求援的使者拼命前来,他们泣血哀嚎,让吴三桂与邱民仰皆是动容。
出城救援风险很大,而且吴三桂兵力其实也不多,吴家、祖家这些嫡系辽将相加不过才三万人,他们还分散在锦州、宁远等处,他自己的吴家精锐家丁更只有两千人。
这些骨干兵马若有损耗……
只是不救的话,山海关若破,就会与关内失去联系,断绝自己的后路,这同样是吴三桂等人不能承受的风险。毕竟他们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流贼正北上京师,以后怕不会有声势浩大的援辽之事,后路被断,就真的被断了。
所以与邱民仰连日商议后,最终还是决定由邱民仰留守宁远,吴三桂自己率领三千精骑,拼死冲入山海关救援……
血战之后,吴三桂脸上颇有冷肃之气,身形凛然。
他策在马上,相比过去,他更加沉稳,世家子弟的风范显露无疑。
只是跟往年相比,他脸上皱纹增加许多,颇有风霜雪雨之色。背负吴家、祖家等将门利益,甚至整个辽东集团的利益,又岂会没有负担?神思焦劳下,自锦州之战后,他就快速的老了下去。
此时他策在马上,虽不动声色,其实内心焦躁,他为局势感到担忧。他知道流贼势如破竹,已经快打到京师脚下,而京师可以守多久,他没有把握,眼下鞑子更是趁火打劫。
吴三桂久在辽东军中,自然知道他们的方略。一是拼命拖住自己与杨国柱等人,防止自己应援京师。二是山海关与蓟镇防守空虚的话,他们不介意就占了关墙,然后赖着不动,为以后的攻略布下棋子。
流贼鞑子,个个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让吴三桂更觉忧心。
他特别担心京师那边,毕竟大明若灭,以后一年几百万的辽饷还有吗?
京师若破,自己又该何去何从?以后整个辽东军门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颇有茫然之意。
……
十六日,王朴报至,言堕马致伤,帝赏其药资四十两。
当日,靖边军接管居庸关、紫荆关等处城防。
夜,遥望通州,火光烛天,却是流贼竟夜禁掠,分兵掠取通州粮储。
流贼已快兵临城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