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种异样的自信,虎大威示意各营谨慎起见,以亲兵传令各营在距敌近一里左右的地方停歇下来,以铳车对对手展开一轮轰击试试看。
经过多次交战已经对明军有所了解的张海并不感到太多的畏惧,但见到从三面紧密协同、层层压进、规模庞大大军反而有一些疑惑。
这个疑惑实际上早在盐山起事后不久便有:似乎在所有的交战经历中,张海忽然发现似乎很少见过明军的主力见死不救的、很少见到这些营兵畏战退缩或者协同不利的情况、很少见到未经恶战而因为其他原因士气低落的、甚至在这些省镇营兵中很少见到临战时空饷缺额严重的情况。至少在与自己交战的敌军中大致如此,虽然这些部队的训练和兵器质量总还有些局限。
如今而见到进行规模这么大的兵力调动竟然也有这种风貌,不由更加困惑起来:这真的是明末的明军么?这真的是那支崇祯末年于朱仙镇面对刚刚起家不久的李闯军队都不战自溃的官军?印象中王朝后期的军队根本不应该拥有这么高的水平,更不应该几乎就没有犯过什么严重错误。
就算是万历援朝时的明军,也根本不该这样除了“正常的平庸”之外,有些完美无缺的感觉!就算这些军队是国内挑选出来的力量,不代表一般卫所的水平也是如此。
而张海没有想到的是,天启初年实际上还算不上是“明末”的范围。
在天启借着阉党的势力刚刚重震皇权,尚还没有成为“木匠皇帝”,朝内党争还没有因为魏忠贤的过度专权而愈演愈烈的时候,自己这个内部大敌的出现恰恰使朝中局面呈现出有效而明事理的中央集权依靠太监体系能够有效做为的“中兴之状”。
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比张居正乃至万历时期的政治体系更为有效,如果不是因为武将勋贵的没落乃至政治平衡被打破,乃至很多事上积弊太深,说不定要堪比明成祖太祖时期了。更远非崇祯年间因为皇权的昏聩导致内外失衡的年代可以相体并论。
但张海转而又坚定了自身的信心:即便是成祖太祖时代的开国盛世之时又如何?到了如今有许多的思想、条件、文化及见识都是最优秀的东方封建王朝也不可能具备的:首先他们不可能如自家一样是这样的重视工匠的地位乃至测量工具标准化的管理,即便有充足的人力也难以高效的进行合格质量的军备生产。这还倒在其次,此时代任何政治势力靠的都是权力需求的平衡乃至上下利益的分配,而拥有先知优势的自己在一开始就依靠这种优势建立了能让人信服的宗教来确保人心。如果从父亲那一辈开始算,则是花了足足两代人的时间来建立权力所需的核心班底,更是有史上少有的武艺天资做为安全保障和队伍凝聚力的依托。这些种种条件凑在一起加上超越时代的许多设想,才使自己有了今天的局面。
阳光明媚的初秋青州以西的原野上,伴随着一排排腾起的烟雾,那种如滚滚闷雷一般的声音忽然从敌人那边传来。打断了张海的思绪,使张海意识到决战才刚刚开始。
旗帜在风中招展飘动,那是传给个连队的信号,在弹雨来袭的时候,大多数近卫一营的步兵连战士蜷缩在夜里临时开辟的卧姿散兵坑内并以盾牌掩蔽住身着铠甲的身躯。
明军各营中仿制的四万余件臼铳打来如铅弹之雨一般的火力,接连六次发射从一里外抛射过来的二十几万发铅弹密集的覆盖了整个营横队所在的前后数十米的区域。几公顷的土地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打的千创百孔,即便有距离后背不远的盾牌处的抵挡,散兵坑内几乎每一个战士的背上都像被用锤子砸了一下一样疼痛,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身来。炮手们则依靠临时搭建起来的炮垒避开了这如雨一般的袭击。
张海还是下令各连按原定方案展开还击,即在遭受到敌人远距离的火力准备之后,只有四成左右的战士以臼铳开火。并且不要打的太准,以便使敌人确信在火力准备之后不需要过于严重的伤亡或许就能取得成功。
卧在地上的战士们数分钟内回敬给敌人的只有十余轮次的开火,每一轮次的开火只有三百多枚弹丸的射击,准头大不如前,只给几乎无边的敌群带来不过百人左右的伤亡损失。
然而此时在有效距离上不断开火的十八门九斤弹青铜炮在十余轮开炮中打出的近二百炮弹有六十多颗飞入了敌群,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就造成了数百人倒下,不少的敌人十人纵队在直飞过来其势猛烈的重炮弹下被直接荡平,一下就打出不少缺口。
猛烈的炮击一下就让规模庞大的敌群处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奇怪,但毕竟见到起来还击的人并不算多,杨国柱在观望了一阵敌阵后还是最终下定决心展开了全面进攻以图彻底消灭这些炮垒。
在信旗传令之下的鼓声隆隆的传遍了整个阵线,从南北左右两翼各五千合计万人左右的精锐骑兵以一里半左右的攻击正面,二百多米的纵深展开了冲击。
而整个炮身并不算重的两个炮排各炮班的十二门九斤弹青铜炮,在发现远处敌骑兵处于集结状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展开了将早已填装好弹药的炮口对准一里外远方敌群上方大约一度左右或两三个身位的仰角趁着炮身还温的时候便点燃了火炮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