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邵峙行和秦乐祥瘦,顺利从细小的缝隙侧身走出来。
校门口排起长长的队,先去登记,再进校门找到各自的老师,由老师领着参观学校。
邢泱指了指身旁的邵峙行和秦乐祥,对登记的人说:“我们仨一家的,只写我的名字可以吗?”
登记的保安点点头:“写吧。”
邢泱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以及秦乐祥的名字,在关系那栏写【表哥】,他放下笔,接过保安递来的两张访客卡片,顺手给邵峙行一张。三个人站在进校门的那一列继续排队。
“进去之后邵哥去办事,咱俩去参观。”邢泱小声交代秦乐祥,“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的家长只有我一个人。”
“好。”秦乐祥点头,他学着邢泱压低声音,“邵哥去做什么啊?”
“去做任务。”邢泱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邵峙行眼中含笑,看着邢泱耍宝逗小孩,他站在邢泱左边,借衣袖的遮挡握住邢泱的手腕,轻轻地捏一捏。
邢泱被他猫儿一般的力度弄得心神不定,瞥邵峙行一眼,做口型【别闹】。
走进校门,秦乐祥带着邢泱去找老师,邵峙行大大方方地跟上别的班级的长队,兵分两路,消失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你喜欢的那个依依,是哪个女孩子啊?”邢泱问。
“小点声。”秦乐祥食指放在嘴边发出嘘声,“她应该在教室。”
“带我去看看呗。”邢泱说,“她是不是在早读?”
“她是领读的。”秦乐祥骄傲地说,仿佛是他自己领读一样。
“秦乐祥。”一位中年女性说,她穿着蓝色的丝绸披肩,戴一副银边眼镜,“这里。”
“张老师。”秦乐祥拉着邢泱走过去,“这是我表哥。”
“你好,张老师。”邢泱伸出一只手,诚挚地说,“祥祥他爸临时开会,把我叫过来看看祥祥。”
“秦先生工作忙,我知道。”张梅英和邢泱握手,她扶了下眼镜框,“秦乐祥这阵子学习状态不错,精神头十足,上早读特别积极。这个月的月考,他从班里三十名提升到十二名,成绩亮眼。”
邢泱拍拍秦乐祥的肩膀:“我表弟玩儿性大,辛苦老师平时的教导和关怀。”
听到邢泱的夸赞,张梅英眼中的光芒温和了些,她摆手:“哎,学校和家长相互配合,孩子才能学出好成绩。”
这边邢泱跟老师家长们扯皮,那边邵峙行走到初二(三)班门口,路过的老师问:“这位家长,你找谁?”
“毛云雅。”邵峙行说,“她在班里吗?”
“她昨天就请假了。”女老师说,“你是谁的家长?”
“请假了……那好吧。”邵峙行说,“我是……”他刻意放慢语速,大脑快速转动,试图找个合适的理由。
“毛云雅去打胎啦!”路过的两三个小男孩嬉笑着说,旁边的家长纷纷侧目。
“我是毛云雅的叔叔。”邵峙行皱起眉头,黝黑的眼珠泛着明亮的火光,他确实感到愤怒,“我来问问小雅在学校的情况。”为了确保真实性,除了毛云雅和周云航两个名字,邢泱没有告知邵峙行调查的具体细节。但从路过学生的只言片语,邵峙行大致猜出事情的冰山一角。
女老师面露尴尬,她匆匆说:“咱们去办公室聊。”
邵峙行手伸进口袋,摁开录音笔,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女老师说:“我是初二(三)班的英语老师,我叫余幼怡。”
余幼怡特意关紧办公室的门,她说:“我知道做家长的,都希望孩子好。”
“周云航,那个小孩在哪?”邵峙行咄咄逼人,“我要见见他。”如果毛云雅是受害者,那么周云航必定是加害者。邢泱是公关,最擅长隐瞒真相和挑拨离间,两个孩子若不是对立,邵峙行实在想不出邢泱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他今天不来,有演出。”余幼怡说,“他情况特殊,一学期只有期中和期末来考试。”
“一学期只过来考两次试,毛云雅哪里得罪他了,被他如此恶毒地造谣污蔑?”邵峙行问。
“你冷静一点。”余幼怡说,“我也想解决这个问题,但质问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邵峙行当然知道质问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是记者,是发现问题的行家,但他目前的身份是毛云雅的叔叔,他必须要扮演亲人的角色。他如果冷静的一个一个抛问题,必然露馅,有且仅有这种方式,夯实余幼怡对他身份的信任。
邵峙行焦躁地原地转一圈,找个凳子坐下,他食指摁了摁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看向余幼怡,声音极力压抑怒火:“那你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唉。”余幼怡长叹一口气,她坐在办公桌前,说:“事情是这样的……”
在非富即贵的中原路十七中,毛云雅的家境实属一般,父母是工薪阶层,两人年薪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万。在北京,年薪五六十万的家庭,孩子上普通中学绰绰有余,但想要进入海淀的重点中学,这种家庭条件是底层的底层。
毛云雅的父母倾尽所有积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六个钱包凑起来买了一套十七中附近的小户型学区房,毛云雅得以进入十七中读书。
毛云雅成绩位于中上游,她是个踏实认真、一丝不苟的小姑娘,性格内向,有些古板,不喜欢和班里其他女孩子扎堆讨论漂亮的文具、新潮的发型、流行的明星,她喜欢坐在窗前写数学题和写诗。一个人独来独往,中午独自打开饭盒,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用勺子挖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