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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了一夜的雨,终于让这座城市初现它原本的样子。霍辞终究撑不住,睡着了。
褚雾雾没打扰他,简单洗漱后,拿了伞,坐公交车去了实验室。
“昨晚雨真大啊。”
李杰辉穿着雨鞋抵达实验室,不出预料他还是比褚雾雾晚了一步,“来的真早,雾雾。”
“我也刚到。”褚雾雾咽下一大口肉夹馍,近半个月,她每天拿这个当早午餐。
“嘿呀,趁今天天气好,中午我带你去吃顿好吃的吧,你来这那么多天了,师兄还没请过客呢。”
“好啊,”褚雾雾抬了抬头,眼睛笑的眯了起来,“那我少吃点,留肚子等师兄的午餐。”
十一点半。外面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落在路面形成一摊摊积水。
褚雾雾和李杰辉出了门。他一脸激动,“我们学校外面有家牛肉馆子特好吃,我大学吃了四年,今天必须得介绍给你。”
“好啊。”褚雾雾紧跟着李杰辉。有他这个当地人带路,她再也不用拿手机看地图了。
校门内响起了一道跑车行驶的轰鸣声,声音很大,她刚和师兄下了楼,就看到这复古绿的跑车停在教学楼下。车子颜色很特别,她无意瞥了几眼,问师兄,“你们学校可以开车进来呀?”
“嗯啊,学校管的不严,随便开。”他的目光也被车吸引了去,“那车真帅。”
褚雾雾附和了一声,刚想扭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从车上下来,清癯的身影转过身来,他撑着黑伞向他们款步走来。
“这不是你朋友吗?”
霍辞走到她眼前,低头收起了伞,也不说话,一双眸子眯着,看了看她旁边的学长,目光里略含兴师问罪的意味。
“你来的正好,我和雾雾正要去吃饭,一起吧?我请客!”
霍辞用鼻腔轻哼了声,他戴着口罩,露出的一双眉眼写满不悦。
三人进到餐馆,李杰辉去点菜。褚雾雾看着坐在面前的霍辞,“你不是在睡觉吗。”
“打扰你们约会了?”
“……”褚雾雾扶着额,幸好李杰辉没听到霍辞的话。她瞪他,“别乱说话。”好在这里不是A大,认识她的人不多。
霍辞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舔了舔后槽牙,表情克制到了极致,抵达饭馆落座后,尽管心里不爽,他什么话也没说。
李杰辉看不得冷场,主动提出话题,“雾雾,看你朋友圈好像经常爬山和长跑啊,巧了不是,我也是,附近的山都被我爬了个遍了,我还报名了明年的马拉松呢,有空我们切磋切磋?”
霍辞听完,立刻抓住了重点,微微侧目看她,“你发过朋友圈吗?”
褚雾雾脊背一僵。她是拿小号联系的霍辞,现在也是。
褚雾雾在想什么话能同时搪塞他们两人时,李杰辉知道自己的话捅了娄子,急忙打了圆场,“不是不是,我最近发现和雾雾有共同的朋友,我从朋友那偶然看到的照片,知道雾雾喜欢运动,所以我们聊过几次。”
霍辞面容冷清清的,表情显然不相信学长找补的话,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什么都没说。他也不是话多的人。
褚雾雾长舒一口气。
“看这天气是跑不了步了,雾雾,霍辞,今天晚上有我们院的羽毛球比赛,等看完比赛我们切磋切磋?”
“可以啊,”褚雾雾一口答应下来,她一向喜欢看体育比赛,想到未痊愈的腰伤,又说,“不过我不能打太久,腰伤还没好全,可以打个二十分钟左右。”
“没事,出出汗就行,我打的也不怎样。”李杰辉眉飞色舞,今天总算找到球友了,“我等下回宿舍拿拍子。”
“她打不了。”霍辞突然插话。
他双手抱胸,一脸的高高在上,“我陪你打。”
“都行,都行。”李杰辉说。
吃完午饭,褚雾雾和李杰辉回到实验室,她让霍辞先回去休息。她不知道他回没回,下午五点的时候,她和李杰辉出来,他租的车还停在楼下,不一会儿,他从车里出来,给她递了杯奶茶,应该才买不久,还是热的。
李杰辉背着球拍,走在前面带路。褚雾雾和霍辞并排走在后面,她喝了一口甜到腻的奶茶,“你怎么只买一杯。”她瞅了瞅前面的学长。
“他想喝自己不会去买?”今天一整天,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你真把当我跑腿的了?”
褚雾雾抿着嘴唇,藏下了笑,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知道霍辞是不是没睡够,脸是真臭。
他们跟学长到了球场,男女双打决赛刚刚开始,她认真看完了这场比赛,过程很精彩,她意犹未尽,回过神来时发现霍辞和李杰辉早已经热身完了,都换了运动服。
他们拿上球拍走上球场。裁判来自上场的决赛,他和李杰辉是室友。
明明是李杰辉给她的拍,霍辞却连碰也不给她碰,她只能坐在一旁当拉拉队。李杰辉是二级运动员,曾获省级比赛单打冠军。
“加油,加
', ' ')('油!”虽是鼓励霍辞的话,她心里已经在默默替他默哀了。
听到这声“加油”,霍辞僵滞了下,回过头来,他盯了褚雾雾好一会儿。
她喊完喝了一大口奶茶,嘴巴鼓鼓的,漆黑的眼珠动了动。
和以前一模一样。
霍辞率先发球。比赛开始的很突然,霍辞赢得也很突然。他力道极大,发出的球像流星般划了出去,快的看不见影子。球就落到李杰辉面前,他没接住。
“咳咳。”李杰辉察觉到了对方的不简单,捡起球,认真发球,使劲挥拍一击,羽毛球像离弦的箭冲向对面场地。
他自认为发了一个好球。
李杰辉几乎没反应过来霍辞是怎么接的球,球就落回了自己的场地,回来的球速太快,位置太刁钻,他反应过来时全身奋力去接,扑了个空,又输了。
“兄弟,可以啊。”他说。
“学长加油,加油,加油。”褚雾雾朝李杰辉大喊,声音特别透亮。
李杰辉应了一声,底气不如刚开始的足了。余下的回合,他发出任何再猛的球都被霍辞一一化解,随后被暴力扣了回来。
他没想到霍辞体力,弹跳力和身体协调能力会那么出色,飞来的球完全招架不住,尤其高跳爆扣的球,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们球技方面根本不是一个水平段的。李杰辉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可这才几个球,室友和学妹一人在一边盯着,他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褚雾雾才看两分钟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霍辞打的非常狠,身手矫健,花式扣球,毫不留情。李杰辉一个也没接中,而裁判也不计分了,盘腿席地而坐,时不时出声调笑他室友。
可怜的李杰辉师兄。
这是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褚雾雾没眼再看,尴尬的宁愿没认识过霍辞。
霍辞的不知第几个发球,拍烂了,他把手中的球拍打烂了,球杆啪嗒一声折成两段,断了。
球拍断了。一半杆子抓在手里,另一半飞的老高,砰噔掉落下来,滑到了她面前。
这场让人如坐针毡的争锋,终于停止了。
李杰辉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拿衣服擦汗,球场围观了学院的同学,再不停下来,他的老脸没地方放了。
霍辞面目清冷,孤傲地走了过来,把另一半的杆子也扔在她面前,随后脱掉上衣去了盥洗室。
褚雾雾心情复杂地捡起烂拍,小跑到李杰辉那,“师兄真不好意思啊,你这拍多少钱,我们赔。”
“没事,普通拍子,没多少钱。”李杰辉拼命擦着汗,“你朋友是真厉害,打不过,打不过。他是专业的吧?”
褚雾雾咧了咧嘴毫无感情的“呵呵”一声,脸上满是歉意,脑里还想着赔偿方案,“我是给你买一个新的还是转账呢?”
李杰辉压根没往心里去。他站了起来,眼神上下打量褚雾雾,犹豫片刻后,语气笃定,“你和霍辞是男女朋友关系。”
褚雾雾果断摇头,“不是,真的不是。”
“那就是他在追你?”李杰辉只信自己的判断,目光忽然深沉,好像看透一切般。
“不对,你们指定有点关系。”
“恋爱中的男人,是会有这么可怕的占有欲。”他拍了拍她的肩,“谈个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
“别闹别扭了,容易伤感情。”
李杰辉撂下这句话,像老者一样把手背在身后,背影深沉地走向盥洗室。
仿佛他又懂了。
她简直无言以对。
霍辞最后一个走出盥洗室。褚雾雾等到他时,球场已经没人了,灯熄灯了一半。外面天黑漆漆一片,下着零星的小雨,幸好她带了伞。霍辞没带。
他人高,她把伞给他撑。
体育馆比较偏僻,路上的灯暗暗的,不完全照出地上的积水。褚雾雾不想把唯一带来的运动鞋弄湿,小心翼翼地下脚,和霍辞并肩走去教学楼找车。她肩头忽地一紧,霍辞的手搭了上来,把她往他怀里压。
霍辞几乎把雨伞偏向褚雾雾,还是摸到了她淋湿的手臂,他把伞给她,“拿着。”
“嗯?”褚雾雾接过雨伞柄举着。
她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身体凌在半空,霍辞有力地将她横抱了起来。男人体力就是好,打了一晚的球,双臂仍稳健有力。
“不想掉下去就抱好。”
她抱上霍辞的脖子。她离他的脸很近,清晰感受到他稳当的呼吸,一张小白脸,身体素质惊人的好。不过,从他床上的表现来看,她早该知道的。
“你就不能让让我学长吗?这段时间他对我很关照。”但凡有一点情商,下手就不该那么狠。当然,后面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果不其然,霍辞冷了目光,“你学长。你学长是没有姓名?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他女朋友。”
“你是我的,懂吗。”
“……他本来就是我学
', ' ')('长。”褚雾雾小声道,“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每天跟着我,还老是吃那么多醋,我们关系有那么好吗?别忘了我们怎么开始的,说出去……”
褚雾雾说的正起劲,瞧见迎面走来一人。她不想看到人,下意识别开脸,埋进了霍辞怀里。
“雾雾?”李杰辉的声音。
褚雾雾浑身一僵,想跳下来,霍辞抱得紧,她没成功,只得梗着脖子应他,“学长,你怎么回来了。”
“我室友把哨子落球场了,我回去帮他拿。”他讲话依然很大声,没听出有什么异样,“你们要回酒店?”
“嗯嗯,现在回去。”褚雾雾脸上的肌肉尴尬地抽动,快结束这场对话吧。
苦恼中,她似乎瞥见霍辞脸上的得意,嘴边噙着明晃晃的笑意。
“那你们抓紧时间吧,一会儿可能要下大雨,这几天天气都这样。”他走过他们,“球馆快关门了,我先过去了。”
李杰辉走后,霍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嘴角毫不掩饰地上扬,走路更稳健,也更轻盈了,健步如飞。
“你高兴了。”褚雾雾和霍辞交换了表情。
“有吗。”他收敛了嘴角,笑意从眼睛透了出来,“我刚刚可一句话没说。”
第一次见到褚雾雾时他15岁。褚雾雾,一个隔壁班新转来的乡下妹,大家都这么说。
他认识她是在一次市模拟考后,她拿的第一名,比第二名,也就是他,高了十分。他拿第一整整拿了两年,从不相信有人可以超过他。
从那之后,他特别关注那个女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霍辞抱着她穿过寂静无人的校园人行道,雨点越来越大,他们一起躲进了租来的法拉利。
“雨天路滑,你开慢点。”褚雾雾系上安全带,侧身闭上了眼,“我睡会儿。”
“嗯,”霍辞启动了车辆,“睡吧。”
他现在终于接受她压他的那一年。
只因为,他现在想压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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