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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
珍乐厅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照在正迎面驶来的黄包车上,照亮了车上姐弟俩的脸。姐姐还是那天的打扮,只不过她烫了额前几绺发梢,算是换了个时兴的发型;弟弟呢,没钱买西装,穿了套周艳苓亲自裁剪的中山装。
到了那,不要惹出乱子来,不会的多听多看。
知道,娘早就嘱咐我八百遍了。放心,绝不会打扰你俩的好事。
说着就到了地儿,任翠生远远看见郭世铭在门口等着她,西装革履、神采奕奕,黑色果然很衬他,不像教书先生不像商人儿子,像个电影明星。
郭世铭接过她的手扶她下了车,果然到了这儿男男女女都变得开放起来。任远飞跟在他俩后头,等他这未来姐夫买了票进了场。
郭世铭引着任翠生落座,中间红艳艳的舞女堆里传出声我说我们有缘吧!众人闻声看,冒出来张满是美人唇印的脸,于苍安倒也不害臊,站起来掸掸皱了的西装,向任翠生伸出个问好的手掌。
任翠生愣了下回礼握了握他的前半掌坐在沙发上,于苍安接着问候郭世铭,还把自己认错人的丑事当成玩笑话说出来,引得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见任郭二人都不吃他这套,便把矛头对准了刚拿了杯红酒研究的任远飞,他才刚满十八,自他们父亲去世后周艳苓管得严,这次他想沾沾这洋荤。
我就说呢,那天我看你和任小姐长得像给你指了路,果然是熟识吧!于苍安上去就搂着任远飞的肩膀开始客套。
任远飞笑嘻嘻地回她是我姐姐。
我说呢,来来来,看你年纪小还没碰过这玩意吧,我教你,这得这么品说着于苍安就拉着任远飞往舞女堆里凑。
远飞,任远飞!任翠生再也按捺不住她表面的好脾气就要上手,等郭世铭拉住她的手拽回身旁时任翠生才发现自己露了相,哪像前天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加上从没挨得这样近过,她的旗袍紧贴着他的西裤。不知不觉任翠生的害羞神色就被于苍安瞧去,自己怎么还真有一种被绿的感觉,于苍安想着喝下一口闷酒,坏点子转到她弟身上,灌他酒。
你不是说喝这个得一口口品吗?怎么一口就干了?任远飞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愚蠢。
因为我,是男人。你,是个毛头小子。这么大了连喝口酒还得被姐姐管着,你只听你亲姐姐的话,又怎么满足这些姐姐们呢?于苍安在任远飞耳边坏笑起来,旁边的那些舞女嬉笑着付和他。
少年人最激不得,任远飞直愣愣盯着那杯红酒三四秒,再就一口气干了。那人堆里传出叫好声,可那一片白花花的后背让任翠生进退两难。
郭世铭察觉到她的不安,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来这种场合总是免不了的,于公子不是坏人只是让他了解了解,不会把远飞带偏的。你,不想,先谈谈我们的事吗?
于苍安没有那么坏吗?任翠生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四周暗下来,舞曲响起来,聚光灯下一个曼妙的身影开口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齐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郭世铭站起身伸出厚实的手掌邀请任翠生跳舞,任翠生搭上他的手走进舞池中央,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扭动着身体释放着荷尔蒙。
你会跳舞吗?郭世铭在任翠生耳边请问。
会一点。
那就好,今晚我不用瘸着腿回家了。
任翠生微笑着往脚底下瞧自己的舞步。
看着我,我们还有些话没说呢。
任翠生抬头看着他的眼,这算是在谈恋爱吗?
郭世铭的下一句话就把她的痴心妄想砸得粉碎。
我拟了一份合约,你可以选择签或不签。
一婚后不同房
二待男方走后女方赡养老人、打理盐场
三男方的行踪决定女方无权干涉
行了,不用说了,我签。
我还没说完。
嫁你总比嫁去做妾好,只是可惜这支舞了。任翠生放开与他握住的手,移步到了厅堂里。
任远飞已被灌得晕晕乎乎的,见她姐回来了借口说要去洗手间洗把脸溜走了。于苍安心中还有事没办完不敢喝太多,见他们这幅不欢而散的样子不禁看起好戏来。
在这说吧,刚才太吵了,有些我没听清。
郭世铭拿出一份协议,递给她过目。
除开这些他真是个嫁人的不二人选,看年纪拖到现在来娶她已是下策了,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她嫁过去就能打理盐场了,他的股份在他走后都转给她,有了这份产业总比随时要跑的新郎靠谱得多。况且她一介孤女子在津无依无靠,天津可没有给她走后门安排体面工作的叔叔。任翠生想了想还是签了字。
若是以后我死了或是多年不回,也或是你遇见真心相爱之人,你可以向爹娘阐明与我和离,重新嫁人。另外,我还有些积蓄,待我走后也是你的。
我没想那么长远的事情,有个名正言顺的安身之所就可以了。说完任翠生喝尽了一杯酒,走出厅堂到
', ' ')('阳台上吹吹风。
于苍安见状想去询问情况,却偶遇了刚才洗手间出来的柳川红,第一眼还没认出来她,墨绿丝绒镶金丝的旗袍却配上一个清新淡雅的妆容。他急忙上去拦下她,退到一边,拿出那根顶簪。先生,咱们去包厢里谈可以吗?
可以可以。于苍安连忙附和到。
待推门坐下,于苍安便把从前如何救的她们戏班子的事一说。确有其事,柳川红拿过顶簪瞧完也是个敞亮人原来是你啊,老爷子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们早死在东北了哪有如今,可惜班主已经去世了,不过这戏让我包圆也是应该的。今天我做东,一会菜就上来了,可要敞开了吃昂。
于苍安见到她这幅样傻了眼,哪像后台瞧见的那个任由钱老板搓圆捏扁的小娘子,简直活脱脱一个凤辣子。
柳川红见他没反应的样子以为是对这份宴席不满意,毕竟是救命之恩这么多年找到这不是结交,就是求人办事了,于是问他你们家如今可好啊?
唉,说来话长。小日本一进了东三省我们家就逃了出来,途中娘跟弟弟还和我们走散了,至今不知所踪。我爹前几日去东北运我们吃饭的家当,生死难料啊!
柳川红听后也唏嘘不已,这么好的一家人被逼成这样,想当年她第一次过生日还是于苍安的娘给做了一碗长寿面,情动之处便主动提及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于苍安刚要开口,门吱呀一声响,钱老板推门进来,还是黑衣黑裤黑皮鞋一身黑,于苍安这才看清他的模样,方方正正一张脸,颊上的两坨肌肉横下来,脸上沟壑的纹路说明他并不那么年轻。深眉高目,不苟言笑,夹上支雪茄坐下摆明要听他们的谈话。
柳川红倒是当没事人一样稳稳当当坐着,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于公子,接着说呀!
钱老板虽在场但于苍安也豁出去了柳小姐,我,我们家带来一批上好的皮货,可刚到贵地没有销路,请您给指点指点。
皮货皮货柳川红念叨着在心里翻名录,有个张副部长,你可以去找他,这批货说不定能军用,他就在
昨委员才撤了他的职,上哪找去。钱老板吐出烟圈缓缓打断,哦?你还认识张副部长了,我走这些天你没少唱堂会啊。
柳川红瞟了他一眼,但也没别的辙了。
这样吧,过两天我去北边,这批货就顺着给他们。
可他们是小日本,你还在跟他们做生意。自钱老板进来后柳川红第一次转头和他辩。
掏日本人的钱袋不更爱国嘛。你别管了,去下边等我。钱老板也转头跟柳川红耳语了一句今天咱俩还没跳过一支舞呢。
三人谈妥,刚要出包厢就听见同楼女洗手间传出一声来人啊,救命!,众人听见这惨叫楞了下,钱老板脱口一句坏了!就奔向洗手间,于柳两人见状也紧跟其后。
于苍安见任翠生领着郭世铭从对面扶梯往洗手间去,心想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到了洗手间就见钱老板的西装下盖着一个衣着凌乱正抽泣的姑娘,钱老板挥舞着的拳头落在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上,他身下的那个男孩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嚎着叫喊。
于苍安一细看才发现挨打的是任远飞,这时任郭两人到了,上去就拉架。郭世铭挤在两人中间揪住钱老板的领子摁到瓷砖上事情还没问清楚就对一个孩子大打出手算什么好汉!
孩子,孩子会污糟人吗?钱老板挣开郭世铭的束缚,单膝跪地把瘫在地砖上的女人扶在自己怀里,露出来她的脸,你看看,这脸上脖子上的痕迹,哪里赖得掉!
郭世铭大吃一惊,喊出声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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