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恶心,也太令人难受了。
“好,好,先不说了,我们现在就走。”顾无忌一把将哥哥横抱起来,视野里根本看不见陆老板,让汽车带自己和哥哥去和平饭店。陆玉山紧随其后的上车,其间沉默着,看着顾无忌哄孩子一样哄顾葭,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烟灰……
和平饭店里的经理亲自接待了顾四爷,送人上电梯,到五楼的套房里去,刚把顾葭放到床上,便又发现顾葭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
之后又是请大夫,折腾了两个小时给顾葭打了一针,见哥哥睡过去了,才走到客厅,掏了两根烟,一根递给一直坐在客厅的陆老板,低声说:“出去抽?”
陆老板烟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迈着长腿跟顾无忌出了门。
门口有两个顾无忌的保镖守着,里面还有个跟过来的冬花盯着,因此顾无忌终于是能够歇一歇,和‘很讲义气’的陆玉山一同站在五楼的阳台口一面看雪一面抽烟。
顾无忌忽地笑了一下,对陆玉山说:“陆老板,今天你也陪我转了一天了,不如你先回去?”
陆玉山点点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拍了拍顾无忌的肩膀,说:“四爷,你今晚要留在这里?”
顾无忌点了点头,黑发几乎遮住他的眼,他模样慵懒,吸了一口烟,吐出去的烟雾久久散不开,一如顾无忌眉宇间的凝重:“我哥从小身子不好,现在眼睛睁不开,发烧的缘由也模模糊糊,我得陪着。”
“那你不告诉乔女士一声吗?我瞧乔女士也很关心三少爷的。”
顾无忌缓缓眨了眨眼,说:“没必要,有我就行了。”
“那可不一定呀。”陆玉山语重心长的说,“顾四爷,别介意我多一句嘴,今日我也瞧见了,三少爷明显很激动,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他说什么,你都只是先答应,具体却不打算照做……”
顾无忌看向陆玉山,没说话。
“但有时候你想给他的,不一定是他想要的。就好像你认为他只需要你就够了,但其实他还需要乔女士,你这样拘着他,他又是个病人,憋坏了可不好……”
顾无忌隐约感觉陆玉山的话里藏着话,但关于顾葭的事,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对哥哥好!没人有资格!
“陆老板,你该回去了。”顾无忌隐在阴影里的眼看着陆玉山,冷漠地说道。
陆玉山却好说话的叹了口气,一副很为这兄弟俩着想的样子,说:“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但这也是事实,你哥他不只属于你,还属于很多人……”
说完,陆玉山就下楼,到一楼的时候,他的手下弥勒和张小桥已经办好了和平饭店的入住手续,把房门钥匙给了陆玉山。
张小桥嘴碎,但看见七爷阴晴不定的脸,也不敢多嘴,只是陪着陆玉山走到饭店的外头,踩点似的看着五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要打劫那五楼住户。
也不知道陪着陆玉山在下面站了多久,烟头扔了一地,头上都满是雪花,张小桥和弥勒才听见七爷轻飘飘的哑声说了一句:
“京城真冷啊……”
第131章 131
顾无忌站在楼梯口发呆, 他手冻得通红, 夹烟的手指头都僵硬得无法弯曲了,才想起来得回去,他不回去, 哥哥一觉醒来找不到自己可怎么办啊?他得回去。
和平饭店的地毯采用了羊毛地毯,外国货, 手工编织,但是这玩意儿顾无忌卖过,知道这东西在国外不值几个钱, 但现在只要是什么东西打着洋货的名头,就能在国内卖出一个好价钱, 价格翻出四五倍,乃至十倍都不在话下。
他那些弄去国外的茶叶, 分装打扮过后直接卖给英国皇室,那也是一大单子, 本来年前就可以收到外币, 结果这下不仅钱没了, 日后还能不能合作都成问题。
不过这些在顾无忌看来都不是事儿, 任何问题的出现, 不管难与否, 解决了就是,若做生意太过顺风顺水反倒让他怀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如今这样正好, 不管是谁要整他, 大家年前把账一块儿算了,免得年夜饭都吃不香。
他心中想着这个,走到门口却是问手下陈幸,陈幸与陈福是一对双胞胎,两人除了一个耳垂大一点,几乎没有区别,但顾无忌就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将这两人分得清清楚楚,从未错过:“你闻我身上有没有烟味?”
一边说,顾无忌一边还抬起袖子自己闻了闻:“我自己是闻不出来了。”
陈幸兄弟两立马都闻了闻,说:“味道不大,三少爷现在正虚弱着,估计也闻不到,四爷不用太担心。”
顾无忌淡淡‘嗯’了一句,看着陈幸把门打开,双腿却是如同灌了铅一样动不了,听到里面冬花有动静,才恍然地大步流星走进去,小声说:“我哥醒了?”
冬花不太清楚,她伺候三少爷老半天,只瞧见三少爷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可听三少爷嘴里不时哼哼唧唧,那大概是很难受吧……
她正要询问三少爷要不要喝水,那嘴皮子都干得能撕下来一层皮了,但没开口说几个字呢,四爷就回来了。冬花同府上的人一样对顾无忌充满敬畏,但胆子也小得很,从不敢背地里说主人家的坏话,更清楚自己和那些府上的老人不一样,那都是有靠山的老奴,就好像童太太一样,是府上有情分的人,捅再大的篓子,老太爷知道了也护着呢,大老爷顾文武想要废妻那更是痴心妄想,可她什么都没有,和远房表哥的情分也少得可怜,只好本本分分的做事,希望老天善待自己这样的本分人。
“不知道啊,我就是瞧见三爷嘴皮子干,想问问三爷要不要喝点水,或者我拿湿帕子帮忙打湿一下嘴唇,不然右边也要裂开口子啊。”
顾无忌坐到洋床的侧面,裹着一身的寒意靠近顾葭——因为听从医生嘱咐,不能开地暖也不能开热水汀,所以房间里和外面比差不了几度,都冷得很——视线落在顾葭唇角的伤口上,他几乎是想去亲一亲这伤口,想凭本能的像动物一样给顾葭舔伤,但却忽地皱了皱眉,发现这伤口……不太对。
“冬花,你出去。”
顾无忌声音平静,已然不似方才歇斯底里要大夫给自己一个交代时吓人,冬花私心里觉得顾四爷当真是除了没有穿龙袍,那就是活生生一个皇帝在世!和戏文里头,爱妃一死就要太医们陪葬的昏君简直一模一样!
冬花腹诽着,默默出去,顺便准备将门关上,可这一动作还没有做完,就又被顾四爷叫住,冬花心脏都要被吓得停跳,唯唯诺诺的说:“四爷吩咐……”
“你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细致地同我讲一遍。”顾无忌走到客厅,一边倒了杯水,一边坐回床边,将顾葭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准备喂水。
冬花拘谨的站在洋床正对面,盯着床上的锦绣小花,拼命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个……就一大早我帮三少爷拿了花瓶,三少爷说是要去探望老太爷,但不好空手去,我就和小六哥一块儿帮忙,然后三少爷去了老太爷房里的事情我也就不清楚……”
“你清楚什么?”顾无忌给顾葭喂水的时候,那玻璃杯子即便轻轻碰到了顾葭的唇瓣,将那下唇压下去,可怎么顾葭怎么都吞不进去,不张嘴,“哥,乖,喝点水。”他后一句声音明显温柔许多,像是在哄媳妇儿一样,又像是在哄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冬花偷偷撩起眼皮,正想说‘我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却发现四爷自己喝了口水,然后捏着三少爷的下巴两人嘴对着嘴喂水。她脸皮顿时红彤彤的,手指头搅着衣角,眼神闪闪躲躲,生怕被四爷发现自己窥探了不该看见的事。
可她也没有想想,四爷为什么没有避着人的原因,只当四爷狂妄自大唯我独尊惯了,所以根本不在乎她这么一个小小丫头的眼光。
“杵在那儿做什么?我让你说话,就说你平日里听见下人们都说些什么?不要隐瞒,我很讨厌别人说瞎话骗我,蒙我,知道了吗?”
冬花立马点头,说:“我、我知道,可那些都不是我说的,是本来就有谣言,后来今天谣言更是不得了,说是有人听见了您和三少爷……那啥,证据确凿,有伤风化、败坏门风……我觉得恐怕就是因为这个,老太爷才会和三少爷不对付吧……”
冬花猜得八九不离十,话也说的委婉,生怕哪里说得不对,刺激到顾四爷这位皇帝敏感脆弱的内心,然后大手一挥把她拉去砍头。
“好,下去吧。”顾无忌道。
此时天色已晚,刚下午五点,太阳却早早就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冬花走出房间,扭头就能看见京城大大小小的夜场都点了灯,外头处处燃了柴火,做饭吃,炊烟袅袅,混入寂静的白雪里,美成一幅画。
门口的双胞胎兄弟也都认识冬花,哥哥陈幸作主,让冬花回府休息,冬花不敢走,下楼要来了一些晚餐,和陈幸陈福兄弟两人一块儿站着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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