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陆大哥严肃道,“先把老七叫出来。”他说罢,走到门口,准备敲门,可谁知里面动静大得要命,他们几乎不用贴耳到门上,都能听见里面的争吵。
于是陆大哥停住敲门的动作,叩门的手改为伸展的姿态,表示大家都安静暂停。
只听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清晰,自称是霍冷的人用老七的声音激动控诉着:“我就知道半个月不看着你,你定是要和别的野男人搅和到一起去!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管什么烂东西都能让你爽吗?!”
“你放屁!”房间里,被摔到床上的顾三少爷浑身都因为被拖上楼梯而酸痛难忍,眼眶一片湿润,连吼人的声音都带着轻颤,毫无压迫力,“你满嘴脏话!我不愿同你再说了,我也不管你是谁,是霍冷也好,陆玉山也好,都管不了我,凭什么管我?!无忌都不管我这个!”
“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因为知道你爱陆玉山,才胆小如鼠的那样算计他,让你们分道扬镳,你以为你的好弟弟为什么对陆玉山那么排斥,却不讨厌你和姓白的在一起?”用领带将顾葭双手绑起来,用撕开的衣服布条将顾葭双腿绑在一起的霍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对姓白的没有一点儿爱情,不会分走你对顾无忌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他真是打得一个好算盘,可惜你根本看不懂!又或者看懂了,却接受,完全没有一点儿自己的主意,就这样接受了……不愧是兄弟,没人能超越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顾葭仿佛是被说中了一样,唇瓣嗫嚅着,一言不发,只是在被霍冷一点点解开自己外衣,露出洁白的皮肤与皮肤上梅花一样漂亮的颜色斑痕时,闭上眼睛,沙哑着声音说:“陆玉山……你别这样……我很害怕……”
“害怕?”霍冷睫毛垂下一大片阴影,遮住他那浅色的瞳孔,他重复顾葭示弱的话:“你根本不害怕,你胆子大得很,仗着我爱你,折磨我……你根本不害怕。”霍冷始终都像是在笑着说话,慢条斯理地,犹如一位即将用餐的客人,他面前是完整的,褪了毛皮的美味羔羊。他的眼里终于将羔羊身上属于别人的烙印看了个清楚,甚至去检查那根本不需要检查的底部——绝对入侵了名为白可行的野男人的子孙。
“你……你刚才不是说不爱我了吗?”顾三少爷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出过分害怕的表情,他还矜持的企图保留体面,想要和陆玉山理智的谈判。
可他不知道,霍冷从来都不是理智的,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疯狂。
“哈,不一样,我说了宝贝,我叫霍冷,被你耍了的叫陆玉山,我们不一样,他决定忘了你,不爱你,我决定爱你,要得到你。”霍冷谈起这个,仿佛心情都好了一点,他优雅的亲吻顾葭的脚踝,那么亲亲的一吻,“对了,我当时送你的花,你是不是不喜欢?怎么丢了?你喜欢什么花?”
“你……”顾葭没想到送花的是霍冷!这也就是说在京城总是跟踪自己,给自己写信的忍也是霍冷!
“很意外吗?我本来很想直接见你,可陆玉山那个胆小鬼畏首畏尾,心里还有你,偏偏不许我擅自行动。不过没有关系,现在好啦,我们现在总算是在一起了……”霍冷亲吻顾葭的嘴角,呼吸炙热如火,洒在顾葭面上,几乎要灼伤顾葭。
顾三少爷眼见自称霍冷的这人要行不轨之事,惊慌之余,他却也心知不能正面和霍冷作对,因此匆忙灵光一现,喊起:“陆玉山!你在吗?你难道要看着他对我做这种事?我根本不认识他!”
霍冷轻笑:“没关系,我认识你,反正你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的,你跟白可行那个落魄的人在一起,还不如和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更何况我伺候你绝对比白可行伺候得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顾葭摇头,他总算是发现眼前的人当真不是陆玉山,这人应当是疯了!可疯却疯得又有些规律可循,他抓住这一点救命稻草,极不情愿和这样疯狂的霍冷继续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深切恳求着,望着霍冷的眼,哭腔半露说:“陆玉山,你出来吧,你可以让霍冷离开对不对?我知道你在的……你出来好不好?我们……我们谈一谈?”
话音刚落,他祈求的人没有出现,不该在的却一直在,好像是一场骗局,他被困在巨大的网里,抱着自己前儿刚交给白可行的蜂蜜罐子,被打劫了。
“陆玉山,你在不在?别这样……”顾葭太紧张了,可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地很熟悉霍冷的一切,这该死的熟悉让他不自觉地又放松起来,哪怕是被打劫也有点熟人作案的卑微渴望——企图唤醒对方的良知。
霍冷亲吻顾葭,对顾葭这种嘴上一套,实际却又是另一套的样子感到不满,但却不满的有限,因为这等欲拒还迎又是对着他,而非别人。
霍冷一面吻顾葭,一面可怜他,劝他道:“不要喊了,你当时那样拒绝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有一天还会有用到他的时候呢?也是,你根本不在乎,你身边那么多优秀的男人,是不是觉得随便找一个都比他强?”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顾葭呼吸紧张得断断续续,仿佛是劫案的逼进而患得患失、易碎脆弱起来,“陆玉山……你还管不管了?我求你好不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不要不管我……”顾葭心里很乱,他下意识的向陆玉山求救,好像陆玉山带给他的安全感从未消失那样。
霍冷哈哈笑着,喟叹着扬起脑袋,下颚的线条都绷得冷硬,仿佛是在无情等待囚徒适应自己'打家劫舍'的本领,然后邪笑着说:“顾葭,你真傻,求他不如求我,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我的存在吗?他会想要阻止我?真是笑话,我正在做的,就是他想要却又不敢的,他正透过我的眼睛看你,很高兴有一天也轮到你求他……宝贝,别傻了,我就是他啊。”
“我很高兴遇见你呀,顾葭。”
“别总是喊他,也叫一叫我,叫霍哥哥,要么老公也行,我不挑。”
“对,就是这样喊我的名字,大声点!”
“宝贝,我因你而生,你知道吗?”
“哭什么?我哭的时候,你从未回头看我,这时候知道怕了?晚了。”这句话语气和之前很不一样,一种极度冷漠一种极度疯狂的声音交错地响起在顾葭耳畔。
顾葭混乱着,一时间以为自己在被两个人惩罚,一时间又感觉到是两种情绪在与他对抗,一种爱他,一种恨他,艰难地交织着,也分裂陆玉山的生命。
顾葭无法将这两种情绪都安抚好,更被惩罚到不能思考,但他再这种时候,潜意识发挥到极致,大概是知道面前的人其实不会真正伤害他,他便紧紧拥抱面前的人,果真感到对方动作一顿,许久,等顾葭自己也不知为何,亲了亲对方的脸颊后,就感到后者渐渐开始和风细雨地,温柔地,继续爱他……
……
“大哥,怎么办?进不进去?”守在外间的陆家六个兄弟都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一个二个也不是什么纯洁之人,当然知道现在里面正在上演什么。
被问话的陆云璧长久的盯着卧室门,好像能够透过门,看见里面的场景,他摆了摆手,眸底掠过一抹薄凉的狠意,他声音稳重平静:“不必了,七弟正在办事儿,我们等他办完,再找他谈话吧,留两个人守在门口,什么时候里面的人出来了,就速速通知我,大家现在下去吃饭,大中午的,总不能饿着。”
众人只好听从,唯独陆瑾渊陆六爷站在门口没有动,他想了想,对大哥说:“大哥,顾葭的弟弟顾无忌有些麻烦……如果……”
陆云璧头也不回,不甚在意地打断道:“老六,这里是上海。我们才是麻烦。”
第188章 188
陆家的午餐用时两个小时, 其间伺候的下人从上菜员到布菜的丫头, 再到倒红酒的灰发白俄难民兄弟,每一步都十分优雅,他们仿佛是听不见楼上造出的巨大动静,大家长陆云璧切割牛排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充斥着慢条斯理的享受, 像是真的再欣赏美食, 而他的弟弟们也同样冷漠,再餐桌上说起了各自的话题。
陆家应当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每个人都骨子里有着不可磨灭的糟糕习惯,那是他们从贫穷窘迫的困境中涅槃重生得到的代价,是真正名门所偷偷嘲笑的对象。
不过纵然如此,陆家也不在乎,他们根本听不到那些嘲笑, 在他们的地盘上, 唯有手段同样糟糕的王氏家族被他们放在眼里,其余皆是尘埃。
断了一只手臂的陆五陆望水吃饭雄赳赳气昂昂,全然没有之前表象表现的那样斯文优雅,他的手里拿着一只大羊腿,一口下去, 酱料糊满嘴巴,他并不在乎,也不用手边的餐巾擦拭, 只是随意用舌头一舔, 肉还在口腔滚来滚去, 就对着大哥说:“大哥,我看老七大概是又犯病了。”
他的话让老六很疑惑,插嘴道:“什么犯病?”
陆云璧一手撑着脸颊,一手用银匙挖饭后甜点,他吃饭并不讲究什么前菜后甜点,全凭喜好,想吃什么吃什么,听到老五的话,陆云璧沉默不语,也不对老六解释,只有老二陆遥端起酒杯,往靠椅上靠去,对老六说:“当年你还小,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清楚,只有我们几个大的察觉到老七的问题。”
“什么问题?”陆瑾渊回顾他和兄弟们的一生,从小时候和母亲还有兄弟们一块儿闯关东,到后来再上海滩拼杀占据一席之地,最后壮大势力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但既然二哥说他那时候还小,那得多小啊?
“你应当也清楚,老七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小时候还有点口吃,不过我怀疑那是因为他小时候还不太懂得表达自己超越年纪思想所带来的弊端。”老二一边说,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仿佛从自己的叙述里重回到那段艰苦甚至是痛苦的日子,“我们和母亲一块儿闯关东的时候,小弟还不到十二岁,你记不得记得小弟的下面还有个叫做陆怀的弟弟?”
提起这个名字,陆瑾渊脸色微微一变,他不大记得清楚这个人了,但是又感觉好像的确在老七下面还有个老八。当初闯关东的时候,据说母亲把老八和另一家人互换儿子,易子而食。光是想想,陆瑾渊就感到一阵憋闷,可那也是没有办法,人都活不下去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是假的。”结果二哥这一句话瞬间颠覆了陆瑾渊的记忆!
他酒杯一个没拿稳,倾斜着将红酒倒了他自己一身,可这哪里比得上这样劲爆的一句话更让他在意?!
陆六爷几乎失声:“什么?!我们家难道只有七个?那陆怀是谁?我怎么记得好像的确有这么个人?”虽然说是这么说,可要陆瑾渊努力想象这个八弟的样子,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那人的面容就像是雾里看花,永远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砂纸,朦朦胧胧,真真假假。
二哥陆遥顿了顿,由三哥、双生子中的哥哥陆莹年接了话头,他的叙述比老二更加详细,也更为客观,他甚至是怀着淡淡的笑来讲述这段故事,只是不知道这笑容是因为过去值得怀念,还是因为故事本身足够可笑。
“陆怀一直是老七幻想出来的朋友,因为他口吃,不大愿意和其他人说话,就幻想了这么一个人出来,我们也是在闯关东的途中才发现的,可是那时候没谁有精力去开导他,再加上我们一家子错过了官船,得绕一大圈去往安全地带,途中又累又饿,仅有的粮食,母亲也只分配给大孩子,因为小孩子体力差,说不得走到一半就坚持不住死了,早晚都是死,所以就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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