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西云接过密电,神色沉重的看完了上头写着的每一个字。当看到陆沅君名字的时候,身上的伤口仿佛撕裂一样,剧烈的疼痛涌上心头。
“建康那边怎么说?还没松口么?”
放下了手中的密电,封西云望向了负责与建康政府接洽的部下。
部下摇摇头,开口之前先长长的叹了口气。
“说是大总统在养病,不能被打扰……”
“够了。”
封西云打断了部下,背转过身去。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想法子。”
部下们从土墩子上起来,一边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一边排队从梯子爬了上去。
地窖里的空气不好,人多的时候更加难熬。呼吸局促拥挤,多待上一会儿干脆就喘不上气。
一从地下露头,众人便大口的呼吸起来,即便地上的空气里尽是炮火轰炸过后残留的□□与烟熏味道,也总比地窖里强上一些。
盖上了地窖的盖子,众人四散离开,忙自己的去了。
地窖里的封西云右手握紧了拳头,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了墙上。
指骨上渗出血痕也没有停下,簌簌飘落的尘土呛了嗓子,才扶着桌子站好。
鲜红色的血顺着手腕滴落到了桌上,即便他现在折返回运城去,也不一定来的及营救。
更何况,他根本没法子走。
悔恨和懊恼一起涌了上来,封西云带血的手又一次拿起了电话。
与他地盘接壤的省份有三个,逃跑的韩司令,过世的陆司令,以及一位同是留学派出身的督军。
督军姓张,年纪与封西云差不多,脾气爱好相投。两人算不上关系算不上亲近,可也是君子之交,没红过脸。
封西云喜欢开疆扩土,张督军年纪不大,心性却喜好守成。
督军的地盘很少惦记别人的地盘,也不喜欢被别人惦记。
东洋人登陆的时候,只有张督军公开谴责过这个行为,剩下的人们都是缩着脖子当乌龟。
这不是封西云第一次拨通张督军的电话,也不是张督军第一次拒绝他。
可封西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一次去电询问,张督军有没有改变心意,来帮自己一把。
“没有上峰的命令,我不好私自调遣军队的。”
电话接通后,和以前一样,张督军还是那套无关痛痒的话。
“西云你再撑一撑,车到山前必有路。”
说的比唱的好听,换你撑一个试试?看看会不会柳暗花明。
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封西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督军,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如果自己这边输了,东洋人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张督军。瀛洲人没有长翅膀,一下子飞不到建康去。
大总统可以装病,你张督军装病就不妥当了。
“西云少安毋躁嘛,我晓得运城的事情……”
电话里的张督军并不打算继续唇亡齿寒的话题,锋头一转,提起了让封西云焦心的运城。
“老婆死了还能再娶,你要是愿意,我把妹妹嫁给你。”
陆大头已经死了,就算是封西云没有回去救,也不会有人为此找他的麻烦。
抛妻弃子的人在这念头多了去,远了不说,咱大总统还娶了四五个老婆呢。
“慎言。”
封西云在挂断电话之前撂下了这两个字,他想别的法子救沅君好了,张督军这里算是彻底没了希望。
另一边被封西云挂断电话的张督军听着耳边传来沙沙的电流音,撇撇嘴将电话放了下来。
“督军,封少帅说的不无道理。”
副官一边给督军送上地图,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有道理。”
唇亡齿寒的故事传了千年,垂髫的学童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接过地图之后将其放在了膝头铺开,张督军看着运城的位置,摇了摇头。
“要不是韩司令跑了,他封西云不也是看热闹么?”
火没烧到自己的身上,就没有必要上赶着往火堆里冲吧。
张督军看着地图碍眼,揉搓一般的把地图合上,拍回了副官的手里。
起身瞧见了副官欲言又止的模样,闭着眼睛摇摇头。
“别说了,咽回去。要是他封西云也跟韩司令似的收拾细软跑了,我肯定会顶上去的。”
现在有人顶着,我上赶着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