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文玉的情况。
天只要稍微暗下来,就会有那吃过了晚饭的七大姑八大姨借着说来还酱油还醋的,借着这个由头,跟张老三说给文玉找媳妇的事儿。
这村子里的姑娘不比外面的女孩那么大胆,即使心里有喜欢的,也不敢跟人说,只能托人去打听。
“我说他二婶子,这孩子的事儿啊,我也管不着……何况,我们家这小子还年轻,也不想就这么早早的成亲,再等等,再等等。”张老三跟文玉提过这事儿,文玉也告诉了他,自己现在还没发转变到能娶个媳妇过日子的那种思维上来——尽管张老三不懂什么叫做“思维”,但是他知道,这儿子还没打算成亲。凭他这惯孩子的程度,文玉说不想的事儿,他当然也就不会去琢磨。
“哎!你可别说,你家这小子可是这村子里长得最俊的一个了,白白净净的,都比大姑娘好看了要,现在要是不赶紧给定下来,将来别几十个大姑娘为了他打起来,头破血流的,那就有笑儿啦!”被叫做二婶子的女人坐在炕沿上,一脸的调侃,眼睛溜溜地去看在旁边写字的文玉。
“行啊,这小子要是啥时候开窍了,我一定第一个找他二婶子你帮忙联系联系。”送走了这个二婶子,张老三心里美滋滋的,倒不是为了别的,就说自己儿子被别人家姑娘喜欢上,也是挺美的一件事儿。
这天色不早,吃了晚饭,文玉仍旧练习他那两笔字,不是简体的,而是日文跟繁体字。他也不是想学着写点什么或者是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毕竟这个时候,越默默无闻就越容易活,树大招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至于说揭竿而起一呼百应的想法,他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想是想,那也只是想。
想法,谁都有,只要是个男人,没几个不想扬名立万。但是,正因为这只是想法,实践起来就会困难得让人压抑而愤懑。
原本,文玉是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多,许是能让人跟他一起做点大事的,可这话在嘴里绕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说出来——他说自己懂的那么多的“主义”,可是,那些能给老百姓带来粮食不成?他说自己会机械,可是,那些能弄出实用的工具保证生产吗?他说自己背下来的那么多战役之类的战略战术,可是,连骑马都学了五六天,勉强不被硌坏、磨破皮的人能打什么仗?
梦想,在现实面前,就是个屁。
好在,镁矿那儿招个账房,文玉不管怎么说也是学过心算、珠算、口算各种算的工科高材生,合计着那矿上账房一个月也不少赚头,还不算矿上的吃食,从头到尾,满打满算,足以养家糊口,他这才开始练起来字了。
那镁矿,也被日本鬼子占了。
想要在日本鬼子手底下干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托熟人,找门路,那也不能含糊,尽管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文玉也不能太跟当下的形势拧着干了,不过,他清楚得很,小鬼子蹦跶不了几天,绝对蹦跶不了几天!
蹦跶不了几天的小日本仍旧在横行霸道。
上工的第一天,还算勉强过得去,伙食也比在家好。他包了两个包子还有晚上吃剩的花生米回家,准备给张老三加菜。走到大街上,正遇到有人卖报,顺手又买了份报纸。
文玉扫了两眼报纸,上面写的是北边儿的煤矿坍塌,矿工家属得到很好的抚恤之类的事情,但实际上,私下里老百姓都流传着是有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被当地的鬼子警察署长看上了,要死要活的给拖走了,那矿工的老娘也给一头碰在的墙上,死相极惨。
粉饰太平——嗤了一声,他也就没当回事儿,拿报纸把吃的包好,往回走。
已经快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