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叼着一根长草,挂在嘴边一晃一晃,托着下巴看马车窗外的景色。
九爷唤他两声,才转过头来应了一声:“爷?”
“喊你坐进来些,别贪凉。”九爷瞧他还在犹豫,又道:“这次要是病了,我就给你打针。”
谢璟僵硬了一下。
九爷又道:“这次没有小针,针头比之前粗上许多,你想好。”上次在黑河谢璟高烧不退,九爷亲自给他打了针,昏睡的时候小孩还算听话,一醒过来瞧见针头就额头冒汗,针扎下去,汗能顺着后背流下来,得一边擦一边打。
九爷抬眼看他,果然瞧见谢璟很快掀开车帘坐进来。
他就没见过这般的人。
伤筋断骨不怕,却怕一枚小小的针头。
九爷看一眼谢璟,又看向车窗外,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又咳了一声压下去。
这处山上的宅子原是曹云昭的,曹公子现不在省府,也就让管家一并送来给白九照管——曹云昭还是心心念念想要回来,舍不得变卖,又怕别人打理不好,还是放在九爷这里最为放心。
谢璟刚开始没认出来,不过走上两步,瞧见这边院子里引上来的温泉水忽然记起,这里九爷以前带他来过几次。他还挺喜欢这里,山上的宅子颇大,附近还有一处天然温泉,引了水到后院池子里可以泡着解乏,没人又幽静,确实是一个好去处。
不久后这宅子就不姓曹了,跟他一样,九爷占了就没再还。
下雨天,天气微凉,正适合不过。
温泉池子分了两间,九爷单独占了一间大的,略泡一会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隔着纸门问道:“爷,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还温了一壶黄酒,问您要不要吃一些?”
九爷泡在池中,懒洋洋道:“不必,送去给璟儿。”
门外那人答应一声,捧着托盘过去了。
谢璟和九爷这边一墙之隔,那人送吃食过去的声音都一清二楚,丝毫没有隐秘可言,九爷在这边能清楚听到谢璟应了一声,紧接着是杯盏碰响的声音,若仔细听,还能听到小东西磕坚果似的悉悉索索的声响。
九爷听了一会,觉得有趣。
谢璟穿了一身宽松长袍,坐在隔壁,正盘腿吃炒松子。
他一边磕松子,一边伸了另一只手过去拨弄了一下送来的餐盘,上面四干四湿,一共八碟干果、糕点,一样比一样精致,别的不说,这豌豆黄就下了心思。
谢璟拿手指碾开一点,沾了些许送进嘴里,一尝就知道是加了料的。
他在戏班里的时候曾经差点吃了暗亏,这种东西不小心吃过一次,泡了半晚上凉水,滋味实在不好受。
谢璟尝了豌豆黄之后,又逐一尝了其他的,或多或少都加了助兴的药,有些即便没有,也加了酒,虽唱不出辣,但吃进去比不喝几盏白酒好到哪里去。他还倒了一点温热的黄酒抿了一点尝了尝,惟独这酒里是正常的,入口绵软,没掺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