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甚至有些庆幸了,为这一件急事,她似乎已经抛开了刚才的坏记忆,对自己也没有敬谢不敏的疏远姿态。他略一思索,直接道:“不要紧,我进去看看。你的朋友是什么样子?”
谢方思直言道:“最近风头正盛的电影明星白可怡,你知道么?”
大概李言实在长了一副不爱看电影的严肃样子,谢方思怕他不认识,又不知道白海棠今天做什么打扮,只能捡外貌上打眼的特征去说,“她有一百六十七公分,绝不算矮,很明丽的大眼睛。对了,她新烫了云丝纽的卷发。”
她是太急了,一面说话一面跟着他上楼梯,其间甚至踉跄了一下。好在她的手下意识地一直挽着李言的手臂,这才稳住自己,不至于跌倒。
出于各种有必要或无必要的应酬,李言来百乐门的次数不少,对于这里的布局结构,当然比谢方思这个门外汉熟得多。脚步毫不迟疑,几个拐弯就走到了二楼最大的包厢门口。隔着一道房门,隐隐可以听见里头男男女女的笑闹声,显然,宴会还在闹腾腾地继续着。
李言和谢方思原本都是站在门外静听,忽然,里头传来“哐”的响声,隔着一扇大门都听得清清楚楚,像是酒瓶子整个碎在地上。
谢方思先就按捺不住,想推门进去看看,只说是自己不当心走错了房间,里头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总不至于和自己这个小女子斤斤计较。
她的脚步将将往前迈了一步,李言便察觉到了。他站在离门更近的地方,当下右手拧动了门把往里推开,进门之前,另一只手顺势推了谢方思一把,将她远远地推到墙边,这样即便房门打开,里头的人也看不到她。
少了房门的阻隔,包厢内的声音清晰地送入耳内,头一句便是隐隐含着怒气的男声:“密斯白,你这有些不给面子吧!”
甫一听到白海棠的名字,谢方思心中一跳,下意识就想跟进去看个究竟。只是想到李言,又觉得他做事自有一套章程,既然推门进屋,想必有了应对的方法,自己贸贸然地跟进去,实在有可能破坏他的计划,便捏紧了发凉的双手,紧贴着墙面兀自焦心地等待着。
这个时候,李言已经进了包厢。包厢内众人见突然进来一位面色肃然的先生,个个都面露诧异,原本闹哄哄的氛围,顷刻间安静下来。
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李言已将包厢内的男女打量了一个来回,一下便锁定了谢方思要找的目标。那位密斯白站在人群正中的位置,那一地的酒瓶碎片与红酒液,就在她的脚边,俨然是方才被发难的主角。
再看她这个人的状态,脸上酒醉的坨红显而易见,可也并没有醉死,至少还好好地站在那儿。此刻一脸的灰白,眼里含着很无助的眼泪,可见若不是自己冲进来,对于这一场纠纷,她是束手无策的。
谢方思克服着慌张害怕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位密斯白。她确实没有白跑一趟。李言心想。
里头一屋子男女明星们不认识李言,看他的外貌,只当是又进来了一个男演员,可再看他全无笑意的冷冽神色,又狐疑地觉得不是,谁也不敢胡乱开口。那些大老板们却不同,对于沪上警察厅的副厅长,没有不知道的。大家在沪上做着生意,谁都要卖警察厅几分薄面。
气氛只冷凝了一刻,其中一位与李言略有交情、吃过几次饭的老板打破了沉默,笑呵呵地对李言道:“哎哟!什么风把李副厅长吹来了?今天这宴怪闹腾,我晓得您不喜欢吵闹,改天一定单独奉请,可一定要赏光呀!”
众人听这位大名鼎鼎的陈老板称他作“副厅长”,也就知道此人身份不一般了,纷纷将脸上或怀疑或轻蔑的神情收拾起来,一些不怕生的,甚至想上去同他认识一下。
李言对着陈老板的方向点一点头,也露出一个和气的微笑,道:“我今天多喝了两杯,迷糊了一下,顺手一推门,倒误进了你们的酒宴了。对不住。”几位老板见他不是进来找事儿的,当下都轻松地笑起来,同他客气道“哪里哪里”。
李言却不走,像是刚刚发现似的,视线在地上的碎玻璃和白海棠难看的脸色上扫了一圈,忽然哼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过现在看来,我也未必是走错了。”那意思,竟是对这里的纠纷很感兴趣,想要深究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然是兢兢业业的存稿箱~
☆、第27章
刚刚回暖的包厢内瞬间又是一阵静默,站在白海棠对面那一位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放回一边的桌子上。
那陈老板再次出来打圆场,用息事宁人的口气笑道:“大家伙喝多了酒,手都不稳了,砸碎几个酒瓶酒杯,让李副局长见笑了。可见酒喝得太多,真有许多坏处。今天已经很晚了,喝也喝饱了闹也闹尽兴了,也是时候回家睡啦!”
那中年男子像是很不甘心,不愿意把白海棠这只快到嘴的鸭子给她飞了,刚要再说什么。那陈老板朝他瞪了一眼,颇瞧不上眼地责备道:“得了得了,看看你那点出息,揪着人家小姑娘一点错处不放!人家已经自罚三杯了,你还想怎么样?真要人家喝一瓶吗?真没点度量!”
他大约只是个小有资产的暴发户,实在没法和真正的老板去较劲,只能狠狠剜了白海棠一眼,暗骂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