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马!”
他不甘心,还欲伸手去捞缰绳,一下子被水流卷进去。车毅迟原本已经往上爬,库里飘过他旁边时,连忙伸手去拉他,却没能抵住水流的冲劲,两人一同被卷入洪水之中。
“将军!将军!”
近处的几名兵士见状,想都不想,直接扑入水中,很快也被水卷走。
平坡上的兵士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却只能看着洪流中偶尔冒出的头,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他的荒原人面如土色,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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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老将军还没找到,所以他们想请咱们右路军帮忙在下游进行搜寻。”传令军士向祁长松禀道。
祁长松急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找!传我军令,让一营派人,搜索河道两侧,尤其是浅滩礁石多的地方。我马上就到!”
“是!”
传令军士领命而去。
祁长松转过头,看向七公主,歉然道:“殿下,这……”
七公主打断他道:“将军不用顾虑我,只管先去忙。此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回府中等待。希望车老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多谢公主体恤!”
祁长松唤过兵士,让他们护送七公主回府,然后自己亲自扶公主上马:“……等闲了咱们再来,到时候我打头野猪给你吃。”
七公主微微一笑:“好。”
送走公主,祁长松这才看向裴月臣,两人之间已不用再多言,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用祁长松挽留,裴月臣决计是不会走,至少这阵子不会走了。
“那条野道在山中曲折甚多,说不定老车能攀上岩壁,我进山去找。”裴月臣目光冷静而坚毅。
祁长松点头:“好!我派些好手跟着你。你搜里头,我搜外头。”
其实两人何尝不知,被洪水卷走已是九死一生,加上车毅迟年事已高,能活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仍心存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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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楚枫得知车毅迟遇险的消息之后,立即传令,命车毅迟手底下的两名副将带兵赶去寻人。这两名副将跟随车毅迟多年,与车毅迟亲如手足,听说他遇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功夫都不敢耽误,连饭都顾不上吃,带上人就走。
被带回来的荒原人,祁楚枫强忍着怒气,让人处理了他们身上的伤口,然后尽数关进双井塔,同时派人去告知阿克奇。
本月马市在即,阿克奇本就十分忙碌,骤然听闻族人遇险被擒,暗叫不妙。其实自从库里一行人走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总觉会出什么岔子,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会遇上洪水突至。
这夜,阿克奇安排好族中事务,也不敢告诉阿爹,连夜往朝北境赶去。
河道两侧,祁长松率领右路军的人马举着火把,将周遭照得犹如白昼一般,此起彼伏地喊着车老将军。
祁楚枫一宿无眠,忐忑不安,等待着前方的搜寻消息。
山间野道,洪水已经退去,野道上沉积着被洪水裹挟下来的乱石和泥沙,裴月臣举着火把,焦灼地四下寻找。
北境的春天,比中原要冷上许多,库里蜷缩在岩石间,全身湿透,在深夜的山谷中冻得唇色发白,几乎不能动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梦中。
隐约间,远远的地方似有火光在闪动。
库里竭尽全力把眼睛撑开来,模糊之中,分辨出了火光中晃动的人影,顿时燃起希望,张嘴想要呼救,怎奈无论他怎么竭尽全力去喊,喉咙里也只能发出嘶嘶的声响。
生怕被人错过,他急中生智,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块,用力在岩石上敲击。
“铛、铛、铛铛铛……”
一下又一下,石块从冻得僵硬的手中滑落,他再捡起,再敲击,手被石块锋利边缘划破也浑然不知。
很快,火光距离他越来越近,直至火光清晰明亮地照在他脸上。
是衡朝北境将军府里的裴月臣,库里认得来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找到库里,裴月臣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见他冻得不轻,遂先就地为他生火取暖,同时命其他人在附近继续搜索,也许车毅迟也在近旁。
在火堆旁慢慢恢复过来,又喝了几口水润泽喉咙,在裴月臣急迫的眼神中,库里终于能艰难地开口说话了。
“车、车老将军,他……”
裴月臣追问道:“他在哪里?”
“他被水……冲走……”库里指着近旁的岩石,眼泪又涌上来,“他把我托上来,自己、自己被冲走了。”
闻言,裴月臣定定地盯着那块岩石,眼底发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先生!这儿有人!”稍远处有人大声喊道。
复燃起希望,裴月臣腾地起身,飞掠过去,看见一名身穿烈爝军军袍的人躺在一块岩石背后。他的腿骨以奇异的形状歪在一旁,显然是断了,拂开他脸上的乱发,并不是车毅迟,而是一名跟随车毅迟跃入洪水的兵士,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裴月臣从周边捡来树枝,先将这名兵士的断腿固定好,又喂了些水,然后命人将他背出去,其余人等继续搜索。
天将明时,谷外传来消息,车毅迟与余下两名兵士都已在浅滩找到,无一生还。
这是裴月臣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一则,他来北境,是车毅迟特地前往雷鸣堡迎接他,可以说,车毅迟是他在北境认得的第一个人。车老将军的爽朗随性不拘小节,很大程度上消减了他对北境的疏离感。这些年的相处,情义渐深,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不过短短月余未见,竟是天人永隔。
二则,荒原人突然冒险带货走野道,其中缘故固然是因为想要更多的利润,但只怕与楚枫之前关闭马市一事脱不了干系。车毅迟因此而牺牲,他担心楚枫除了难过还会再加上一层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