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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肩胛骨到腰际,一条长长的沟壑,他的手指顺着摸过去,早就结了痂,长出新肉的伤口突然变得又痒又疼,随着晚风逐渐冷下去的体温逐渐升了上去,烫得出奇。

方岐生看见聂秋的背脊猛地绷紧了,腰线就挤得更深,眉毛微微一挑,从下至上,在他腰间那个小小的凹陷中停留片刻,轻轻重重地按压着他的脊骨,留了意,没有用指甲弄疼他,像缠住猎物的蛇一样,在那条窄且深的刀锋上游移,然后停在了枕骨处。

聂秋嘶了一声,腾出一只没有沾上泡沫的手,赶紧按住了方岐生到处捣乱的手。

等等。他的声音带着点生涩的哑,说道,头发还没洗干净。

方岐生原先是没有那个意思,只觉得聂秋的反应有趣,不过,聂秋的声音又低又哑,尾音放轻了,稍稍上挑,就算是不去细想,方岐生也能很快明白他话中蕴含的情绪。

没事,你洗你的。方岐生宽容大度地说着,手臂绕过聂秋的腰际,伸手去解腰带。

聂秋左支右绌,简直有点欲哭无泪,实在很想说方岐生挑的时机委实不对劲。

这十几天了,我好像从来没看到过你自己解决,还是说你都是偷着解决的?身后的人启唇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个齿痕,熟悉的微疼感传来,聂秋握住皂角的手滑了滑,皂角泥鳅一样的钻了出去,嗵地一声掉进桶中,水花四溅,砸得他昏昏沉沉。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溅得方岐生一身的泡沫,聂秋就忍不住回头了。

方岐生实在很会使坏,他忍着喘息声,抬手又浇下热水,想,等他把泡沫冲洗干净,也不管会不会弄湿方岐生刚换的衣服了,他是必定要叫方岐生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第227章 、结褵

夜半时分, 一声巨响。

唐琢翻身而起,寒鸦般的掠过屋檐,轻飘飘落在院中, 裹挟的风只将落叶掀起一角, 他向来是没有睡得迷糊的时候, 睁眼便清醒过来,立刻就能知道该做什么。

袖里剑紧紧地贴在掌心中, 露出一寸, 在漆黑的子夜映照下显出冷冽的锋芒。

他来到发出巨响的房间,谨慎地敲了敲房门,低声唤道:教主, 右护法?

卧房中一阵骚动, 唐琢仔细地听着, 确实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大抵是在整理着装,所以他能够听到布料缓慢地磨蹭时特有的声音那声巨响来得太快,哐当一声,将寂静的深夜都刺穿, 惊起了一群玄武门弟子, 唐琢抬手让他们回去,自己则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

没过多久,方岐生将门打开,唐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教主。

身上有零星的水迹, 胸口还沾了点细碎的泡沫,束腰的绸缎松松垮垮地系着,黑发披散在肩头,攀着房门的手是湿漉漉的, 晕着水色,他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眉眼冷峻,抬眼便问怎么了,要不是因为刚刚的动静太大,唐琢真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的目光略略一扫,透过缝隙看向魔教教主身后的右护法。

聂秋的头发还是湿的,发尾淌水,他正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头发,和方岐生不同,他披了件外袍,腰封也扣得很紧,很可惜,唐琢还是从袖口瞥见他的里衣打湿了。

尽管这两个人都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但是唐琢这么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了底。

总归不是敌袭,也并未触碰机关陷阱,没有危险,之后的事也不是他应该管的。

方才我听到有动静,便循声过来看看教主和右护法有没有大碍。他撤步后退,与此同时将袖里剑悄悄收了回去,抱拳说道,既然无碍,属下便不打搅了,先行告退。

方岐生也不想和唐琢过多纠缠,微抬下颔,将眼底神色收敛,说道:去吧。

确定尽职尽责的玄武门门主离开后,方岐生合上房门,转身和聂秋对视了一眼。

你这床实在久经风霜,不堪重负。他按住额角,有点想笑,只觉得多少年都没遇到过这种荒唐事情,忽然遇到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着实是叫人哭笑不得。

聂秋刚才有意阻挡了玄武的视线,此时,他侧身看向那张已经整个儿坍塌的木床,半是尴尬,半是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惊险实在来得不适时,摇了摇头,叹气道:毕竟是我小时候睡的床了,又过了这么多年,这地方依山傍水,湿气太重,难免会出现裂痕。

也幸好他和方岐生反应快,翻身便躲开了,才没落得个双双摔在地上的结局。

这么一经搅合,聂秋全然失去了兴致,方岐生也一样,他们大晚上的卷了铺盖,连夜换了间空房住进去,两人也都没有再提要继续刚才的事情了,只是闲聊。

聂秋的头发还没完全擦干,他擦得累了,就将毛巾交由方岐生,兴许是因为白日里耗尽了精力,一入夜,夜色氤氲,身后的人动作又太轻柔,聂秋就昏昏沉沉的,觉得困了。

他干脆仰头靠在了方岐生的身上,问他:朱红和绛色,你更喜欢哪一个?

方岐生想了一会儿,觉得差别也不大,都可以。你喜欢哪个?

我也觉得都可以。聂秋说道,我们二人对成亲的礼节都不甚了解,到时候难免闹出些笑话,我记得张妁向来熟悉这些礼节,贾昭是我的义兄,镇峨府又与魔教有那一层关系,张妁上回还问我们什么时候请吃喜酒。看来我以后得找个机会去请教一下她了。

好。说到了张妁,方岐生就记起另一回事来,她近来有写信问你宫中那件事吗?

当初在镇峨的时候,因为看见了步家的铜铃,所以张妁将她在皇城得到的线索,戚潜渊和孟求泽之间的交谈托盘而出,为的是从聂秋口中知晓这番对话究竟隐含什么秘密。

他们当时原本就不清楚神像的事情,所以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张妁心思细腻,多谋善虑,自然不可能忘记这件事,于是,给千里迢迢跟去皇城的张蕊收拾完烂摊子之后,她便书了一封信,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迹娟秀,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可其中的深意却犹如盯上猎物时布开的蛛网,委婉又强硬,非要得到个结论不可。

聂秋是在鲤河镇的时候收到的信,那时候方岐生正好不在客栈,他提笔就回了。

我已经给她回了信。聂秋边回忆着边说道,七分真,三分假,我虽然没有将神像和那些神话的事情直接说出口,但是将孟求泽和戚潜渊矛盾的来源和她大致讲了讲,当初是孟求泽让我们离开皇城,而戚潜渊并没有下令她应该会为此忙上一段时间了。

短暂的打岔后,方岐生拢了拢手中柔软的黑发,又将话题绕了回去:等到沉云阁的诸位都入土为安后,就与我成亲,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以轻飔为宾客,以坟冢为高堂,以刀剑为玉如意,不着红裳,着白衣,着黑衣,如此拜天地高堂,你可觉得太草率?

不草率。聂秋回应道,以后我们还会再办婚宴,届时便热闹得多,不过,我可以肯定,这一次轻率又潦草的婚事,必定是我经历过的,唯一的,也是最特别的一次。

方岐生叹气:你太好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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