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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归荑想了想,有点难为情:“你能……把你身上的钱借我吗?”
乌拉尔满脸疑惑,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傅归荑脸颊微红,“你回宫去找邓意,我的钱都在他那里,他会还给你的。”
乌拉尔反应过来了,立刻扯下自己的钱袋扔过去,“没多少,大概不到一百两银子,要不我去问池秋鸿借点给你,出门在外还是要带些钱财才好办事。”
傅归荑掂了掂,摇头道:“够了。”
太多她也藏不住。
傅归荑把东西藏进怀里,握住缰绳调转马头,往右侧小路上走。
“对了,”傅归荑回头看向乌拉尔:“《南陵律》和《南陵六记》的考点我都划出来了,你去找邓意,他会一起交给你的。”
乌拉尔听了顿时激动万分,眼里好像闪动着水光:“阿宜!我的好兄弟!”
傅归荑冲乌拉尔浅浅一笑,“祝你早日回家。”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头,扬鞭策马而去。
乌拉尔朝她离去背影大吼:“阿宜,平安回来,等你一起回家!”
回答他的是傅归荑高举的手,随意地挥动两下表示知道了。
乌拉尔骑在马上,一直望着傅归荑的身影消失在小道尽头。他总觉得阿宜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是以他贫瘠的词汇又无法形容。
“喂,乌拉尔,你傻笑什么?”
乌拉尔脱口而出:“阿宜说他给我划了《南陵律》和《南陵六记》的重点。”
“什么!”
本来空旷的小道上瞬间挤满七八个人,他们纷纷表示自己也要。
“不给,”乌拉尔面无表情:“自己学去。”
有机灵的世子发现他的钱袋不见了,问他是不是掉在路上,狗腿地表示要帮他去找回来。
“不是,阿宜拿走了。”乌拉尔有点埋怨:“太子殿下也真是的,一点不懂民间疾苦,连盘缠都不给他准备。”
“好兄弟,傅世子的盘缠我出一份。”
“我也出一份。”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顷刻间乌拉尔的手塞满了沉甸甸的钱袋,估摸每一个都比他的那个重。
“嘿嘿,那是不是傅世子笔记也能算我一份呀。”
“嘿嘿……也要算我一份。”
回到队伍里,乌拉尔拿了傅归荑笔记的事情跟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柱香,他又收了几十个钱袋。
乌拉尔臭着脸哼了一声,诚实地把钱都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罢了,给他们看看也无妨,到时候这些钱跟阿宜三七分,不,二八也行。
毕竟都是一起来的,到时候也该一起回家。
有与乌拉尔交好的世子过来酸他:“你说傅世子看上了你哪点,怎么什么好东西他都给你。”
乌拉尔得意哈哈大笑,旋即握拳举起手臂,露出自己骄傲的腱子肉。
“阿宜就喜欢像我这么男人的人。你们都知道他娘是南陵人,他又是双生子,自幼就比别人长得瘦小些,但是他心里一定很希望自己是一个像我这样强壮的男子汉。”
悄悄围上来偷听的世子们瞬间做鸟兽状散开。
吐了。
然而他们心里偷偷地把自己与乌拉尔比较,最终得出结论,确实没他看上去健硕魁梧。
裴璟面色不善地等在渡口,周围的人瑟缩着身子,尽可能当自己不存在。
为了以最快速度达到南方五省的指挥中心抚城,他们这次采用水路加陆路并行的方式,先乘船至曾县,再从曾县骑马取道抚城。
部分物资裴璟已经提前叫人送过去了,剩下的统一用船分批运送。
裴璟负手而立,目若寒星盯着路口,忽然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等见到人后,他的脸色稍霁。
“吁。”傅归荑勒马,利落翻身而下。
裴璟冷冷看着她:“傅世子来得太慢了,再不来孤就要派人去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傅归荑听出他在阴阳怪气,面不改色双手作揖,躬身请罪:“臣知罪,请殿下责罚。”
背脊笔直,语调平缓,实在看不出哪里知错的模样。
裴璟沉着脸,宽大的衣袖重重一拂,转身上船。
走了两步见后面的人没动,停下脚侧头冷喝:“还不跟上!”
傅归荑直起身,昂首含胸跟在他后面,一脸淡然,看不见丝毫慌张和害怕。
船顺着水流一路南下,傅归荑坐在三楼的窗牖边,以手撑着侧脸往外看去。
连日的暴雨,河水泛着浑浊的黄色,散发着腥臭味。水面上时不时翻滚出枯树根、泡烂的房梁,牲畜的尸体,甚至是人的尸体。
咚咚咚地撞在船舷两侧,发出沉重的声响。
忽然旁边有个人影坐了下来,替她满上热茶。
“在看什么?”裴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傅归荑目光
', ' ')('未收回,淡淡反问:“这次要待多久?”
裴璟放下杯子,挑眉问:“这才刚出来你就想回去,莫不是心里惦念着谁?”
傅归荑听出他明显是在找茬,不接他的话,目不斜视注视前方。
裴璟正想把人拎到跟前教训教训,再不收拾,她都敢上房揭瓦了。
一阵巨浪骤然扑了上来,傅归荑一个不稳往旁边倒,正好扑在裴璟身上,她连忙爬起身却被一双铁臂箍住腰,紧得她快喘不过气。
傅归荑蓦地脸色涨红,仰头咬启齿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裴璟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她的,轻笑道:“我又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再急都没用。”
滚烫的鼻息在两人咫尺间流转,裴璟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清晰无比地映着傅归荑的脸,眼睫几乎与她的相触。
他一眨,她也跟着颤动。
傅归荑耳根烧红一片,不自在地扭过脸,正好看见外面的天色,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间,天空却阴云密布像傍晚,恐怕又要下一场大雨。
啪地一声,支撑窗户的支架被人取下来丢在一边,窗户被猛地一下关死,透不进一丝风。
船外的暴风雨还未至,屋内已经下了场狂风骤雨。
两人不知在窗户边颤了多久,又转移战场到榻上。
船上空间有限,这张床只有东宫的三分之一,傅归荑不得不死死搂住裴璟的脖颈以免掉下去。
等到裴璟尽兴了,傅归荑已经浑身无力,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船上沐浴不太方便,裴璟自觉打了热水替她擦拭身体,炙热的湿布抚遍全身,留下淡淡晕红和交错的指痕。
大船分了三层,最上面是裴璟和傅归荑的居所,第二层是跟着他们一同出行的官员,最下层是护卫仆从。
无人不感叹太子殿下待镇南王世子的隆恩,早听闻他们在宫内时就经常秉烛夜谈,太子殿下还邀傅世子同榻而眠。
如今一见,当真如此。
唯有住在他们那间房楼下的官员心里默默感慨,傅世子不仅要与太子殿下谈论古今,偶尔还要切磋武艺,有时候一打便是大半个晚上。
太子殿下的宠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傅世子看着单薄孱弱,一定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
三楼房间内,傅归荑放下书卷,一巴掌拍在裴璟作乱的手背上,冷冷说了个滚字。
裴璟想着马上就要日夜兼程地赶路,便也不再闹她。
又过七日,船终于停靠在曾县码头,岸上早有人等候他们。
当天,一行人好好休整一晚上后,第二天立刻骑马奔赴抚城。
他们披星戴月赶了三天路,风尘仆仆到了抚城。
一入城,直奔当地的府衙,秦平归已经将那处划为指挥中心,也是裴璟等人的落脚地。
这三日当真是没有一刻停歇地赶路,然而太子殿下不发话,没有一个人敢掉队,全都硬生生地挺着。
随行的大臣里有文官,他们等落地的时候双腿战战,脸色蜡黄,有身子更弱一点的直接晕了过去。
反观他们之前一直觉得虚弱不堪的傅世子面色不改,唯有鬓角落下几缕凌乱的发丝。
裴璟吩咐下人扶官员们去安顿,自己马不停蹄地去找秦平归,他转身对傅归荑交代:“你自去休息,今天我可能不会回来。”
裴璟发誓,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傅归荑肉眼可见地勾了勾唇角,顿时心里像被堵了块石头,声音也冷下了来。
“别忘记我们的约法三章。”他半眯着眸,目光警告。
傅归荑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瞬间消失,淡淡道:“知道了。”
裴璟在来的路上跟她说,到了抚城以后有三样事情不许做。
第一,不许她私自出府。
傅归荑弄不明白,既然不许她出去又为何要带她来,难道就为了换个地方关着吗?
裴璟听到她的控诉后笑着说因为她太狡猾了,寻常人镇不住她。又说这次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京,最短一月,最长说不定要半年,他难以忍受与她分离这么久,他想天天看见她。
傅归荑丝毫没有因他这番肺腑之言而动容,裴璟气得骂她铁石心肠,冥顽不化。
她淡漠地拿起书卷挡住半张脸,任由他气急败坏。
第二,不许她擅自脱下鲛绡内甲。
宫里的绣娘对内甲进行了第二次改动,增加一个灵活调整大小的绑带,傅归荑穿上它后不像从前那样勒得慌,睡觉穿也能适应。
唯一让她不满的是裴璟依旧用一把小锁扣死,理由是防止其他人脱下。
傅归荑觉得他莫名其妙,除了他,有谁会无缘无故地脱她的衣服。
第三,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来之前裴璟将情况明白地告知傅归荑,这次面对的不仅仅是洪涝灾害,还有流民,甚至还可能有时疫的风险,他要傅归荑不得插手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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