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王守仁坐在案前,神色略凝重的看着密信。
皇上那边,情况一切大好。
不仅征战无往不利,还没有大的什么损失。
可正因如此,他才会格外的不放心。
要知道,越是作战顺利,越是容易拖延时间。
战线会不断拖延放长,乘胜追击的次数可能会更多。
他不担心皇帝打败仗,只担心自己三人之中,有谁会岁月难等。
杨一清和自己,那都是在病难之中亲手救回来的。
但是眼下,哪怕有太医时时请着平安脉,也怕出些什么意外。
虞璁猛地打了两个喷嚏,心想肯定又是鹤奴那小崽子在惦记自己。
自从上次写信寄回北平之后,明军一路北上,已经连着拿下了四座城池。
上次渔网之战大伤了蒙军的元气,几乎在之后的日子里没有再看见什么增援。
本身明军储备的渔网并不多,而蒙军不是犯怵被打怂了,是真拿不出这么多人来了。
草原上的人虽然也能生能打,但是本身不如汉族人那样群居,而是在大海般的草原中各自漂流,有时候根本找不到亲友们又去了哪个方向。
这次蒙军拨出来的八万军队,其实当真是核心而中坚的力量。
要知道,明军的反咬和掠夺是一种难以忽视的羞辱,哪怕俺答有意按兵不动,都拦不住那些愤怒的叔伯。
这一次,不光是俺答自己派了援军,他的大伯和二叔也各自带了部落中的勇士强将,谁知道全都折戟沉沙,就这么一去不返。
随着第四座城池占下,明军越打越有状态,越干架越得心应手,蒙古人真的慌了。
他们侵占草原是不太好,可占了都这么多年了,也就在这一带放牧牛羊,偶尔出去抢点东西过冬——怎么就突然这么不依不挠的打到底?
大汗帐中也时时都有争吵——本身达延汗生了近十个儿子,他的孙子俺答现在虽然被拥为大汗,可还要协调这些长辈甚至是远方亲戚的意见。
他们早就习惯了欺压汉人,有些人现在哪里压得住这口气。
由于缺乏足够科学的会议制度,现在提议层出不穷,让人陷入焦头烂额的情绪里。
有的说要远征南下,把北平城都打下来,有的说要赶紧退避讨好,免得扩大战事,还有的竭力要求再次出兵,说什么都要把那几个无关紧要的城池抢下来。
俺答被一众亲戚们逼到了极点,终于派了使臣,想与这新皇帝接触一下。
虞璁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正在楼下练射箭的陆炳。
还真被我给猜中了?
俺答这是沉不下气,想跟我议和了?
外交信函一打开,全是歪歪扭扭蝌蚪文般的蒙古语,又忙不迭找了两三个翻译过来,看看到底都说了什么。
等三千营的人过来翻译两遍之后,皇上忍不住笑了。
俺答到底还是年轻啊。
嘉靖帝的壳儿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可是自己是再活一遍,不论是见识还是格局,都加起来够三十多了。
这封信,既没有说求和的意思,也没有挑衅和质问,全文都充满了试探。
他们并不想把河套之事看成是入侵领土,这个时候倒又开始装作无辜而又忠诚的藩属国,在此刻只是‘不小心’放牧牛羊越界了,希望大明的皇帝可以理解和宽容。
如果说要深读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大致就是——河套都给你,别打了行不行。
虞璁看完这封信,吩咐翻译以后抄送给高级和最高级将领,自己睡了个回笼觉以后才决定想事情。
首先在这个过渡期里,明军自然不能急着出兵往前打。
俺答那边的情况,已经在信中展露无遗了。
第一,是他们那边没有足够的军力,来进行反扑。
之前连着折损的八九万人,已经是相当大的数量了。
——要知道,土木堡之变的时候,蒙军统共也就出战了几万人。
第二,他们没法临时调度和联系上更多的部落,需要较长的时间来谋划准备。
陆炳在此刻已经练完了弓射之术,上楼来看他一眼。
“怎么了?”
虞璁拿着原件,跟他把大概情况给说了一遍。
“果真如此?”陆炳抬眉道:“那陛下所设想的鸿门宴……”
“这次如果要见面会谈,势必不能选在城中——蒙军势必会戒备而不同意当面会谈。”
虞璁深吸一口气道:“狙击是确实要狙击的……但不能这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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