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中的常安公主是十四岁去世的,思柔是十二岁。
他虽然疑惑怎么感觉朝廷里许多人看起来太年轻了些,而且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十五六岁就开始当差干活了,可是这一刻,当他凝视那个孩子的时候,心里还是一动。
像极了自己在北大开考古学讲座的时候,台下近处那些专注而又认真的莘莘学子。
哪怕隔了老远,他也可以注意到,她的目光集中在那个汇报演讲的官员身上,而且还在不住的记着笔记。
如果可以跨时空送礼的话,老朱是真的想好好感谢下小虞同志。
起码这些学习习惯的培养完全不虚啊。
会议结束以后,皇帝缓缓起身,注视着那个混杂在人群之中缓缓离去的背影,只扭头看了眼穆紫,语气熟稔道:“推了下午的事情,去兵部吧。”
穆紫虽然知道下午并没有安排,也习惯性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去见寿王。
朱载基等在殿外,笑容满面的和父皇又打了招呼,就带他去检视三军和总部,然后又一起去了远在郊区的军工厂。
在相对而言粗糙而简单的火铳队和火炮队之后,朱厚熜就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的了。
他毕竟脑子里还惦记着现代银光闪闪又或者打磨到位的种种武器,对这些线条粗糙的东西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但是等真正走近军工厂的时候,他才气息为之一滞。
这是——军工厂。
是真正意义上的军工厂。
无论是进出把控的严密,还是高高烟囱上吹出的黑烟,甚至是里面的轰鸣声,都听得他有些恍惚。
这里无论建制还是规模,都与现代工厂毫无差距!
“父皇,”朱载基见他站定,注视这欣欣向荣的一切,只笑着道:“是先去检视兵甲流水线,还是火铳那边?”
“火铳。”朱厚熜只往前了几步,又站定道:“你们说的手枪和步枪,现在研发到哪一步了?”
“才刚开始,”朱载基摸着后脑勺憨笑道:“您是今年元日时喝醉酒了告诉我们的,还说这玩意儿很难造出来。”
确实,按照历史事件来说,起码还得等个一两百年。
光是火枪和火铳,哪怕仅仅只有一字之隔,中间都隔着厚重的历史。
他们在指引下换好了防护服,进入那高温的锻造车间,在快速浏览一圈之后,又吩咐主事者把几样枪支拿来,好让他们一起看看这具体的样子。
朱厚熜原本想自己试着打几枪看看——他在上海出差的时候一度去射击馆里找手感,后来还打中靶心了好几次。
可是这枪被好几个侍卫吭哧吭哧搬过来的时候,皇帝脸都黑了。
明代的枪,是需要两个人扶着的。
虽然新款的枪在非常长的前端有专门的支架,但是出于经费的考虑,大部分枪支有接近一点五到两米长。
正因如此,每一杆火铳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需要两个人共同操作,一个人控制后面,一个人托住前面。
朱厚熜只闷不做声的看完他们演示完舞台剧般的装药填弹和发射,只皱眉问道:“钢的炼制到现在都有问题吗?”
朱载基怔了下,忙不迭解释道:“钢的比例和火候已经充分成熟了……只是这新的□□,我们造不出能够发射稳定,而且不爆膛的例子出来。”
朱厚熜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突然抬手道:“上纸笔。”
朕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搞。
在中古世纪和近代,法国虽然地方没多大,但是论功勋战绩不必英国差。
这是最早发明装备燧发枪的国家,是最早采用锥头弹的国家,也是最早发明使用无烟火药的国家。
军事力量的强大一度让他们横扫欧洲,并且给后世的军事科技发展留下了无数宝贵的经验。
朱厚熜之前在上课间隙,把整套武器发展史全部都看完,并且又去军事博物馆等好几个地方观察了好些遍。
有很多事情,不是生产力和推广力的问题,而是思维盲点的问题。
人人都知道紧急预案好,可以在重要突发时刻及时挽救事态。
是推广‘设备紧急预案’这件事太难了吗?
不是,是古代人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同样的,古代的军备都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随着人们的经验,又或者是哪个发明家的一拍脑袋而诞生的。
但是朱厚熜在这一刻,把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在开始绘制图纸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和虞璁交班的感觉。
虞璁用尽他二十多年认知和才华,把这个国家扶正到应有的轨道上。
而他,将用自己在现代的十几年的所有知识,让这个国家走的更远也更稳。
“你看清楚了。”他轻咳一声,笔尖娴熟的写着小楷,标注在繁复的零件旁边:“这个东西,叫做线膛枪。”
既然要研发现代武器,就完全没有必要再走一遍弯路,比起滑膛枪,线膛枪不仅可以进行流畅的弹药装填,还能够让子弹的射击更加的准确。
“父皇……”朱载基在旁边看的极其认真,还是小声提问道:“为什么您标注,弹丸要用铅制的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朱厚熜淡定一笑,侧眸看向他道:“铅和铜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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